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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血煞。”

男人颤巍巍的声音低低地飘荡在秋风里。

“是狼狗村的人,只有那帮人才会这种邪门的术法。”

许雄语气低沉地说。

“往自身上加持血煞无异于踏上一条必死的路,他们向禁锢在幽冥里的魔鬼献祭自己的生命,换取短暂且极致的巨大力量。”

“剧烈地燃烧灵魂过后,肉身被猛烈的欲火裹起的高温迅速挤压膨胀,由里至外的每一寸肉骨都被热烈的气流冲涨得鼓鼓的,如狂潮般凶猛的炽热血液在拉张到欲裂边缘的血管里奔涌,血流中夹卷着燃烧生命压榨出的浩荡力量,在身体里无声地扩张。”

“不到最后的时候,狼狗村的人是不会使用这种秘法的,那是禁忌的邪术,在力量消退的同时,自我的灵魂也会消亡,恍若神销形灭,永世不得翻身,抹去了前尘,也没有了后世。”

男人的声音幽幽,像是某位跳脱于时光长河之外的历史记录者低垂着眼帘,缓缓低语地述说着某种埋藏在历史里阴暗,在低语的某个片刻间,许雄仿佛看到另外一个自己在说话。

有那么几个瞬间,许雄深感迷茫不知,不知自己是在位那位英勇的少侠解说,还是在自说自语。

写历史的人最切忌的就是往过往里掺杂进个人的感情,要用绝对冷静的理智去审视从前的那些人儿和事儿,那种理智近乎于无情,它是那样的冷,冷到令人忘记了自己是谁,静得像是舞台下的一位始终无声的观众。

那人同时也是一位旁观者,冷眼旁观这轮转的世道。

过往的记忆在一瞬之间被猛地掀起,所有的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翻飞,几张深埋在心底里的片段紧接着破开尘封,在弥散的血味中、在巨大的惶恐与不安里迸飞,狠狠地痛击许雄阴沉的心脏。

黄兴不知道,那场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后来被邻村的某些有心人刻意地放大了,在某次丛林狩猎行动中,正脱离群体独自与猎物搏斗的许雄突然背感深寒,一支隐匿在阴暗草丛中的冷箭,遥遥指中他的头颅,带着一击必杀的冰冷杀机,刺破冷冽的凉风,射穿飘舞的枯叶,疾射而来,凌厉且萧瑟。

记得那时候同样也是在秋天,不知是老猎人死后沉积了数年之久的巨大压抑如山洪暴发那样,在瞬息间冲破了他的理智,还是别的什么异样的情愫在作怪,年轻的许雄突然很想杀人。

暴戾的念头一闪而过,前无所有的力量随之降至。

他一把掐死了怀里那头野兽,沉着冷静地转身,转瞬之间就把那头死去不久的野兽横档在自己的身前,用它身上的厚实皮肉生生地挡住了那只死亡的利箭。

在这场暗算的一开始,对方根本不是打着让许雄吃点苦头,得以宣泄挨揍后憋在心里的那点恨意而来的,对方根本就是为了杀许雄而来,他们根本没想过让许雄活着离去。

一击未得,蛰伏在暗处的大男孩们在看到箭头击中兽肉的那一刻便动了,他们就像成群围猎的灰狼,疾速且静默地从四面八方围住独立在林间的许雄。

所有的退路都极短的时间内都被完全的封锁了,十几个持刀的男孩谨慎地围住许雄打转,他们有的游走在布满落叶的地上,有的蹿跳于树干之间,他们的神情统一,紧蹙的眉关下是一双凝重的眸子,就跟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狼狗村的大男孩们不敢掉以轻心,这是他们第一次杀人,同时也是他们成年礼前的最后一次考验,考验通过后,他们将会得到神灵的祝福,赋予通往极乐的秘法。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那秘法是啥,只是觉得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牛逼的东西就应该由他们这些注定牛逼的年轻人掌握,所以他们为首的头头毫不犹豫地替小弟们接下了这次考验。

考验的内容就是伏杀隔壁奶狗村的一位叫许雄的年轻猎人。

大男孩们的头头认识这人,前几天还叫给这家伙锤了一拳在脸上,至今还有点火辣辣的疼,那是相当的耻辱,作为一个注定要牛逼的男人,他下意识地认为许雄非死不可。

他不知道,冥冥之间,仿佛有一只魔鬼的爪影轻揉地握着了他的心脏,那只利爪一动不动,沉默且残暴。

对于如此彻底决绝的杀意,许雄没有一点感觉,那一瞬间之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恍惚间,仿佛身体被某种如苍穹般至高无上,又如深渊般空洞虚无的意志掌控了。

他冷冷地环视四周,平静地擎刀而起,高举过头,无情地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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