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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一直闹腾到下午两、三点钟才告结束。

这时,跑堂帮忙的人也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他们统统坐到了饭桌上,喝酒吃饭。

不知因了什么事,正好好地喝着酒呐,四季与喜桂竟然打了起来,挥动了老拳。俩人衣服也撕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两头斗红了眼的公牛,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儿。甚至连四喜也动了手,在一边打偷锤。屋内的桌子翻了,碗盘砸了,饭菜撒了一地,整个席面被搅得一塌糊涂。茂林和振富压不住场,福生、茂山也拉扯不开架。还是酸杏赶了来,一人一脚地踢开。

酸杏骂道,猫尿灌多了吧。有啥事,等人家办完了喜事再讲。有啥疙瘩,就到大队院里去解。在这儿闹腾,算咋一回事嘛。

事后,在场的人都努力回想当时打架的起因,却都说不清楚。有说是因为喜桂起身敬酒,四季不端酒盅的。有说四季喝多了,悄声骂喜桂是猪狗,让喜桂听了去的。还有的说,俩人素来就不和睦,今儿是借了酒劲儿盖脸出气的。答案中,几个人有几个说法,没一个是一致的。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引起打架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金莲的缘故。只是谁也不会傻到揭实底的地步。回到家里,却又个个成了观察家,把俩人打架的前因后果分析得头头是道。

振书家里的气氛凝重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外面天气寒冷,屋内的空气更是阴冷得让人受不了。

屋里,只有振书老两口儿和三个儿子。像几尊泥塑的佛像,勾头搭脑地坐着,闷不吭声。

良久,振书长长叹口气,说道,今儿可把咱先人的脸面羞净哩。原先羞着,还有层蒙羞布遮着。这下子,自己把羞布揭掉喽。今后,咱一家老少都把脸面里过日子吧!还能想啥呀。

他又说道,这事原本不想叫四方知道的,怕搞不好要出大乱子。就想着咋样稳妥地处理好,不给外人留下话柄。今儿,既是把事体全抖落出来了,那就实说了吧。也叫四方心里有个数,别净死靠在外头,得常回家照看照看自己媳妇。这女人呀,得叫自己男人见天儿滋养着,才能死心塌地地跟着过日月。金莲骨子里是个好女人,就是一时走了歪门邪道。也不是救不得的,四方可要想清楚哦。

接着,振书便把金莲可能与喜桂轧活的事,不管是听到的,还是种种迹象猜测到的,原原本本地倒给了四方。

四方的担心终于被证实了。他浑身颤抖,眼里立时布起了血丝。他站起身来,就要找喜桂拼命去。四季和四喜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出去。

振书女人哭喊道,你个傻儿吔,这事也就是听说和蛮猜的。你又没逮到床上,出去咋能说得清哦。我也听过福生家木琴的话,她与金莲旁儿梢儿地扯过。金莲一口咬定没这事,咱还能说啥哩。这事要是弄不好,要闹出人命的呀。

一时顿起的冲天怒火,把四方的嗓子给烧哑了。他嘶哑道,你说咋办,就叫他们这个样子下去么。

振书道,我也想了一些日子。你家去,也别找金莲的茬儿,别寻事闹事,安稳地过了今日。明儿一大早,就赶紧回饭店去。去找领导要求要求,一定给金莲寻个事做。就是没事做,也要求腾出间屋子,把金莲接了去,养起来。只要别叫她沾惹上腥味儿,她还是你的女人呢。要不,你恐怕连个家也没哩。

四季也劝道,三弟,你就听爹的劝吧。这儿的事,你就甭管哩。不管是真是假,我和二弟非把喜桂那狗东西的腿打断不可,一定替你出气呀。

四方被劝下了。他擦抹着眼里滚出的泪水,无奈地坐下。脑子里早已空白一片,像个呆傻的憨儿。酸枣相亲的事还算顺利。

经过沈玉花和木琴的再三撮合,俩人在北山一村沈玉花的家里见了面,基本都同意。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来。

郭家寡妇提出,要结婚,必须得先有院落。俩人总不能蹲在大街上过日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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