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海是祖宗法度,太祖时就设下“不许寸板下海”的祖训,历朝以来虽有松散,但从未真正的下令开海过,我一直都觉得应该遵从祖法,但现下倭寇横行,民不聊生,官商勾结,海乱四起,归根结底,皆因禁海一策,昨日妹妹问及此事,说堵不如疏,我苦思一夜,又觉得十分有道理,故而来问问爹。”
居然是霍晚亭问起来的,霍殊的眼底渐渐的浮现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虽然他向来对自己膝下的一儿一女一视同仁,有教无类,但晚亭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一想到这,霍殊就觉得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先是看了一眼霍晚亭和霍云亭,又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拉住其中一根胡子使劲一拽,立刻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立刻扭头道:“天晴了?”
二人一致点头,霍殊沉默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书,才缓缓开口,认真的问霍云亭道:“可有读过此书?”
霍云亭立刻面带愧色的垂下了头道:“几年前粗读过,但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书中讲了什么了,但……但我是深研孔孟、二程、朱子之学,并未疏忽……学习……”
霍云亭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般,想要为自己辩解,又觉得有些理亏,眼底满是懊悔之色。
本以为会被霍殊责罚一番,但霍殊并没有责问之意,也没有生气,反而叹了一口气,翻开了书,伸手递给了霍云亭,道:“你读读这句话!”
霍云亭接过书,看见书上满是霍殊的批注,便按照霍殊的意思张口读来:“外心以求理,此知行之所以二也。求理与吾心,以圣门知行合一之教。”
“嗯!”霍殊闭眼细听,见他读完,赞许的点了点头,但霍云亭依然没有懂得霍殊想要说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一个人的思想之外去求理,这是知和行不一致的原因在自己的内心求理,是符合圣人门下知行合一的道理。
“祖宗之法就好比外心求理,现在你来问我这个问题,便是吾心,你现在还有什么疑惑吗?”霍殊笑吟吟的问道,又把书从霍云亭的手里抽了回来。
霍云亭初时迷茫,随即茅塞顿开,一双眼睛越来越亮,炯炯有神,仿若初生的朝阳,不可逼视,大有河出伏流之态,一泻汪洋,一下跪倒在地对着霍殊作揖,高兴道:“多谢父亲教导,儿子明白了!”
知道他是真的懂了,霍殊也十分高兴,他行动不便,连忙示意霍晚亭把霍云亭搀扶起来,又问:“都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可你看古往今来谁只读过半部论语就能治理天下,我不是批评你学孔孟、程朱有什么不对,但是除了这些书,你还要看看其它的书,书当越读越广博才是!”
霍云亭悄悄的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眼睛斜瞟,却发现霍晚亭正看着自己在偷笑,立刻恼羞成怒的想到:待会出了昌谷斋定要让她好看,但是嘴里只能乖乖的答道:“爹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
二人之间的举动被霍殊看的一清二楚,但也不点破,挥了挥手道:“马上就要春闱了,你还是要勤勉一些才好,回屋去看!”
看霍殊有要把自己留下来说话的意思,霍晚亭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也连忙道:“爹爹,那我也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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