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宋国的王伦和金国的乌陵阿思谋已经有了反复多伦磋商,乌陵阿思谋也来过临安面见过赵构,这几个月是宋金战与和的关键时刻,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宋国政府的元首已经悄悄换了一个人……
赵构总是在揣测,吉特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时间节点是否是有预谋的。他怀疑自己吉特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潜伏了几年,等到今年才把自己写入了赵构的大脑……
此前在秦桧的主持下,和议正在稳步推进。可是因为秦桧的去职,赵鼎重新执掌谈判,拒绝了金国要求宋国臣服的无理要求,而且坚定地要求双方以黄河为界。这个条件令金国人无法同意,谈判一度处于僵局。直到秦桧的叛逃,让金国人都不再相信宋人的和谈意愿,悍然终止了谈判,王伦只能无功而返。
十月二日,赵构在大庆殿正式接见了刚刚归国的王伦大使,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皇帝对他在过去一年中为和平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表示了肯定和赞赏。
令人遗憾的是,金人是夷狄,言而无信。王卿这样的人才,应该在礼部侍郎这个更重要的工作岗位上发挥自己的工作才能,希望他能够戒骄戒躁,勤勤恳恳的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工作,为官家创造出更大的业绩。
王伦对官家的任命表达了诚挚的谢意,他表示自己将一如既往的认真学习皇帝陛下的治国理念,认真践行务实外交的新思维,精忠报国,死而后已。
接见是在亲切愉快的氛围中结束的。当天皇帝为王伦侍郎举办了欢迎午宴,并赏赐了王侍郎大批钱帛,以表彰他为国家和人民做出的巨大贡献。
王侍郎,是朕救了你一命。如果历史不变,明年你就会被金兀术干掉啦。
赵构心里默默查询自己存在记忆库中的资料,今年是霍亨施陶芬家族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王室的一年,欧洲已经进入了中世纪晚期,文艺复兴还有一百多年在到来,欧洲这个睡狮就让它继续睡着吧,别惊醒了它。在耶路撒冷,拜占庭皇帝约翰二世“美男子”兵临安条克城下,迫使安条克公爵雷蒙德向其效忠,嗯,在反攻十字军了,是该被收拾一下了……引领地理大发现的葡萄牙还要在明年建国,目前的世界局势还有自己发展的空间,种田还来得及。
可赵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十月五日,他和李光二人联袂来见皇帝……每次皇帝和丞相的奏对都是国家大事,当有翰林官员在一旁做书面记录。
因为谈的都是国家大事,寒暄就省了。
“陛下,如今宋金和谈已破裂,冬季即将到来,金兵即将南下,臣请陛下即刻安排用兵方略。”
赵构沉吟不语。
在原先的历史中,今年冬天,王伦和金国的使节来到临安,南宋朝廷接受了称臣的国书,两国达成了议和,所以今年的冬天没有战事,直到第二年金兀术发动政变,撕毁协议,两国才重开战端。而现在历史已经改变,完颜昌怕也是无法明目张胆地呼吁和平,今年冬天金兵就可能再次南下,确实不得不防。
可是,你们这二位宰相也太不讲义气了,你们居然不叫枢密使一起来,你们是想夺权吗?
“宣召枢密使王庶。”
枢密院负责战争的指挥,此前枢密使由秦桧兼任,秦桧离职后,王庶递补为枢密使,当然,本身他就与赵鼎关系密切。
赵构听吉特念过史书,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王庶因反对议和而一夜成名,他在1138年11月,金国使臣再次来到杭州,准备宣召的时候,王庶上书:“銮舆顺动而大将星列,官军云屯,百度修举,较之前日所谓小康,何苦不念父母之仇,不思宗庙之耻,不痛宫眷之辱,不恤百姓之冤,逆天违人,以事夷狄乎!”
后世的历史记载,王庶反对议和,被秦桧罢黜,之后竟然以小妾有了身孕,赖在临安不肯去就外地就任。这一举动也许是为了与秦桧抗争到底的政治手段,但是此人在奏章和此后的言行中,只是从道德高度来说不可与金人议和,完全没有一点实际的政治和军事手段,这说明此人完全是“高调俱乐部”的一员,唱高调比谁都高,真要叫他拿着刀枪上战场,肯定会推说那是卑贱的武将和士兵的事情……这也是从两宋开始,直至明清时期文人的通病,谈起国事头头是道,自己却眼高手低,毫无治国才能。
最可悲的是,这种文人一旦真正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没有勇气自杀,投降当汉奸比谁都积极和彻底。
所以,赵构对以王庶为代表的文官群体,真的无法尊重起来。
等王庶到来之后,赵构便问他:“赵相公刚才言说,今年冬天金兵可能再次南下,不知王卿有何应对之法?”
王庶是个身材瘦高的老头,花白的胡须有尺许长,虽然看起来有点老态龙钟,说话却斩钉截铁:“陛下,金人不足为惧。今年金人断然无法靠近长江。”
“哦?如此甚好。不知王卿有何具体安排。”
“臣将命韩世忠、杨沂中、刘琦、岳飞、吴阶等人,严防死守,顶住金人的攻势,在明年开春之后,西守东攻,以岳飞为主力,兵临黄河。”
“如此,朕心甚慰,不知今冬防御重点为何处。”王老头,别给朕打马虎眼。
“淮南西路,也就是合肥建康一线。”
在场的诸位大人都明白,这个地区刚刚经历了淮西兵变,那些叛变的士兵是最好的带路党。赵构更是知道,历史上的顺昌大捷,就发生在安徽阜阳,当时叫顺昌。
王庶眼中闪着精光:“我军依托淮西的地形,节节抵抗,定能挫金虏之锐气。待到来年,一举反攻。”
赵构听到这里,知道历史暂时还没有大的改变,1140年的战局大概被提前到1139年了。
“朕有一个建议,可否急招韩、杨、岳等几位大将,大家共聚一堂,就今冬明春的大战共同商讨……”
“陛下,万万不可。”赵鼎打断了赵构的话。“陛下,臣以为,武将们只知上阵杀敌,只是匹夫之勇,此等人未读过圣贤书,没有战略眼光,与他们讨论军国大事,定然误国误军。”
“是呀,陛下,武将只需遵命行事,奋勇杀敌即可,何须考虑通盘战略问题。如若各军自行其是,要我枢密院何用?”王庶情绪有点激动。
李光在听前面两人讲的时候,在一边默默思索,也接着说:“以文驭武,乃是国策。文官用脑,武将用力,此乃相得益彰。”
赵构的面子挂不住了:“朕去年与岳飞言及北伐之事,朕觉得此人颇懂韬略,北伐一事,朕曾想尽托此人。”
赵鼎急眼了:“请陛下明察,如果将天下之军尽握一人之手,臣恐怕有不忍言之事啊。”
在场的人都知道,所谓不忍言之事,就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号称北上迎击契丹,统帅诸军北上,结果却突然掉头南下,黄袍加身的故事。
“岳飞内无奥援,外有金人,恐怕不会有二心吧。”
王庶抢着说:“陛下,人心是会变的。如果岳飞,不不不,假如任何一个武将真的大权在握,掌举国之兵在外,难保不会私下与金人讲和,然后统兵南下啊。”
“三位爱卿皆反对武将参与兵略的讨论?”
三人再次强调,武将不可参与战略问题的探讨,必须以文驭武。
赵构有点不乐意了。当皇帝这个把月来,除了罢黜秦桧这件事情是乾刚独断,其他的各种事务,无论是官吏任免、税收、赈灾、军队调动,全部都以两位宰相的意见为准,奏章上的朱批基本都是“准”,哪怕知道你赵鼎在安插私人,自己都忍了。谁叫自己初来咋到,啥都不懂呢?
没想到自己想把未来军队政府联席会议的模式介绍给几位文官,居然带来了巨大的反弹。
殿中的气氛沉闷,君臣四人都在思考。半晌,赵构开口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有一事求教三位爱卿。”
“臣当不得求教二字,陛下有问,臣必有答。”赵鼎从椅子上欠欠身。
“朕幼时只觉得我大宋乃是天下最富强的国家,我大宋富甲天下,拥有雄兵两百万,文臣个个尽忠职守,武将英勇善战,父皇在治理国家之余,还有闲情逸致游玩。”赵构看了看三人的眼睛:“为何我历代先祖,皆不能收回燕云十六州之地,为何我父皇,我皇兄皆被金人掳去?”
这个问题大家都不敢轻易接话。还是王庶开口了:“昔日汴京沦陷,诸人已有定论,乃是六贼祸乱朝政为先,郭京装神弄鬼为后。其中尤以童贯最为可恶,在燕云之地,只手遮天,内欺天子,外惹边患,直至东京藩篱尽失,金人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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