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举忙着修城,每天忙得没空回家,这天加固城墙的工程收了工,他终于能抽身回家看看夫人和孩子。夫人见他回家,忙下厨准备吃的,儿子忠恕刚刚两岁,见到父亲,高兴得扑到他怀里,段举使劲亲着儿子的小脸,胡子扎得忠恕直叫。
父子俩正在亲昵,守备府的随营校尉周大泽急匆匆闯了进来,段举见他神色恍急,忙问出了什么事,周大泽从怀里掏出一片熟制过的羊皮,说是从一个突厥细作身上搜出来的。段举接过,只见羊皮上写着一种古怪的文字,自左向右横着写的,像是突厥文,但一个也不认识。
周大泽说细作是巡城的官兵在昨天下午抓到的,他打扮成汉人,混在收粮回城的百姓中,官兵觉得他神色可疑,就截住盘问,周围的百姓无一识得此人,就把他带往守备府盘问,他说是马邑城里的百姓,想进入晋阳城避难,这些都无从查证,守卫暂且把他关了起来,准备今天再审,早晨却发现这人被杀死在囚屋中,脖颈被人一刀砍断,搜索了整个守备府,也没抓到刺客,周大泽觉得事情不简单,又重新搜细作的身,才发觉这一张羊皮被缝制在贴身的衣服衬里,立刻持来报告段举。
段举一听觉得事态严重,已可断定那人是突厥的细作,潜入晋阳要传达消息,偶然被截了下来,突厥在城内布有探子并不奇怪,没探子反而不正常,可怕的是细作在戒备森严的守备府里被杀了,杀人者能悄无声息地在守备府作案,绝非寻常人等,很可能就是守备府里的官员,还可能并非独自一人,须尽快把这些人探明铲除。
段举问周大泽,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周大泽回答说守备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段举心中暗暗责备周大泽不慎重,刺客多半就隐藏在守备府里,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掌握,只怕查不出什么来,眼下只有尽快知晓这张羊皮上写了什么,也许会有叛徒的信息。城内与突厥勾结的人怕细作招认,连夜刺死了他,可能由于夜黑,没有发现这张羊皮。
段举对周大泽道:“你立刻派人去东门,说有要事请武副使回守备府,你亲自去北门面见李都督,请他回城。”李都督就是李元吉,他正亲自在北门护粮,周大泽领命去了。段举又叫府里的老家人去请守备府的许师爷,太原三郡会说突厥话的人不少,但认识突厥文的,除了城外大云寺的智方和尚,就是这个许师爷。忠恕偎在父亲怀里,见他对着一片羊皮沉思,也不敢吭声。
段举心里焦急,正在猜想暗通突厥的会是谁,忽然听到一人在府门外大叫:“老段,老段,快快出来迎接!”段举大喜,把羊皮揣到怀中,抱着忠恕就迎了出去,来人二十来岁,面目英俊,一身武生打扮,见到段举,扑上来捣了他一拳,又抢过忠恕举到头顶:“这肯定是儿子了,先看看儿子像我不,啧啧,长得真英俊,像我小时模样。”段举骂道:“一来就胡说八道,你嫂子在后面,听到会不高兴。”那人笑道:“什么我嫂子!我嫂子就是你嫂子,咱们说过福祸共享的,我有好嫂子你也跟着沾光。”段举求饶道:“士极,口下留德,请您老先进屋去。”
原来此人就是独孤士极,他是北周大将独孤信的嫡系子孙,风流倜傥浪荡不羁,自小与段举关系极好,段举月前邀请他来太原,结识李世民,如今英雄四起,他早就不甘寂寞,段举是他绝对信任的人,于是接到书信就赶了过来。
两人进屋坐定,士极依旧抱着忠恕与段举话旧,忠恕觉得这个叔叔的笑声非常好听,虽是第一次见,并不生分,依在他怀里看他说话。段举让夫人进来和士极见礼,段夫人想把忠恕抱走,忠恕觉得这个叔叔极是可亲,腻在他怀里不肯随母亲走,这可把士极高兴坏了,在忠恕脸上连亲几口,搂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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