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扇倒地时带起的漫天细灰中,有一道人影渐渐的显现出来,高大挺拔,身姿如松,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宝剑,剑尖垂地,锋芒毕露。
纵使他不发一言,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那周身无形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姜千娇惊讶过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就把正在给苏谨包扎的手给缩了回来。
其实她心中早有所预料,秦萧知道她遇险,一定会来找她的。
只不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极其让人误会的情形下。
但她缩回手后,马上又有些懊恼的后悔。
躲什么?
我又不是真的在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现在这个样子,倒好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苏谨垂眼看着自己尚未包扎完的伤口,自嘲似的轻扯了唇角,手心攥起,将那条帕子牢牢的握紧。
“呦,这不是秦义兄吗?稀客呀。”
他挑起眉梢,转身背对着姜千娇,看着神色未辩的秦萧,漫不经心的轻浮一笑。
“秦义兄有何贵干哪?我只不过是请小娇娇来游湖赏景而已,又没有张扬出去,你这般来势汹汹闯门而入的架势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想闹的人尽皆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她怎么样了呢,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反正我的名声是早就坏了无所谓,你是个冷血寡情的,也不在乎什么名声,那小娇娇呢?她怎么办?好歹也跟你夫妻一场,你就不怕她名节尽失,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吗?”
这几句话看似随意,可实则诛心。
毕竟姜千娇被藏在这儿,外面无人知晓,可秦萧这么大张旗鼓的闯进来寻人,岂不是叫整个京城都知道姜千娇在齐王府同苏谨暗度陈仓?
事关姜千娇的清白,秦萧却如此不当一回事,只顾着自己泄愤,实在是莽夫一个,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否会受到伤害。
秦萧哪里听不出来苏谨话里的讽刺和挑拨之意,眼神霎时间冰冷的可怕,拖着长剑,一步步的向苏谨逼近了过来。
苏谨的桃花眼微微闪了闪,侧过头看着姜千娇,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小娇娇,你夫君这是打算要杀人灭口呢,待会儿我要是死了,你可得记着,我这是为你才死的啊。”
姜千娇袖中的手攥了攥,半柱香的时辰已到,她喝下的那碗解药也已生效,全身上下都有了力气,可以活动自如了。
望着那越逼越近的冰冷剑刃,她抿了下唇,犹豫踌躇了一会儿,咬牙叹了口气,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挡在了苏谨的面前。
“不要。”
她睁着水汪汪的一双眼眸恳求的看着秦萧,小嗓子颤巍巍的带着些糯意。
“这是个误会,他没有做错什么,等回去之后,我会同你好好解释的,先把剑收起来,好吗?”
秦萧停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如果说刚才他的眼神只是冰冷的话,那现在就可称得上是狂风暴雪般的严霜寒酷了。
姜千娇登时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他会生气,可眼下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法子了,总不至于当真就这么看着他杀了苏谨吧?
且不说苏谨确实救了她,对她有恩,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退一步讲,苏谨就算再不受重视,那他也到底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子,若秦萧因为一时私怨就闯上齐王府杀了他,可想而知,秦萧会立刻麻烦缠身,遭到朝廷众臣怎样的口诛笔伐,遭到京城诸人怎样的谩骂诋毁,纵使是皇帝先前是如何信任偏袒与他,到时也绝不可能忍下丧子之痛,必然会追责问罪的。
不过是个误会,为什么要承担这样严重的后果呢?
姜千娇知道秦萧不惧这些,可她当真是觉得不值得。
很久,才听到秦萧终于低沉的开了口。
“他没有做错什么那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姜千娇一愣,看着他冷冷的眼神,微微张开了唇瓣。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开。”
秦萧打断了她的话,皱着眉,神情里染上了寒霜。
“你放心,他死不了,我的剑还不屑与沾上这种人的血。”
姜千娇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似乎是还想再开口解释几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默默的起身站了起来,站到了一边。
苏谨直接面对一身凌厉气势的秦萧,却是没什么害怕的样子。
可以说,从刚才姜千娇下床拦在他身前开始,他的眉眼间便是一片的愉悦欢欣之色,仿佛自己面临的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而是喜事临门的得意畅快似的。
“怎么,秦义兄又不杀我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既然这样,来者是客,不如就同小娇娇一起,留下来在我府上吃个晚饭吧。”
秦萧的剑尖缓缓的抬起,架在了苏谨白净的脖颈边,居高临下的朝着他轻嗤了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恃无恐,我拿你没有办法?”
“怎么会呢?”
苏谨仍旧坐在床上没有动弹,满不在乎的懒洋洋一笑,态度敷衍之极。
“秦义兄真是抬举我了,我哪里有什么能在你面前有恃无恐的本钱呢?不过是小娇娇心软,愿意给我这个老朋友一个薄面罢了,我跟她可是君子之交,清清白白的,秦义兄,你可千万别多心误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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