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煜儿姐姐，今生我就守在你的身边，再不离开，我要保护你，让你远离所有的凡俗纷争，让你绝无惶惑，更无忧烦。我，我现在其实什么也为你做不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还得跟您添乱，我一无所有，只剩下身上这身尚不能遮体的脏脏的内衣，但，请你你能等我吗，煜儿姐姐？
我在东南角的明义门悄悄探出了身，立刻被守门的侍卫抓了个正着，还没等感到为难，我的贴身侍卫肖楠已经冲到了面前，并第一时间为我披上了一件袍子，挡住了侍卫的盘问，并机警地直呼我小王爷，侍卫搞不清我如何这身打扮从兴庆宫里出来，而且还被称作小王爷，也就不再盘问，退了回去。肖楠拉着我的手就往回走，边走边叨叨，
您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任何征兆地就从府里溜了出去，我们几个以为，您又是突发奇想，跟我们玩捉迷藏。我们把府里的角角落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我们并不着急，想来到中午吃饭时，见没人找到您，您自己就乖乖出来了。谁知都过了午饭时间，也没有见您的人影，我们才慌了，可也不敢去禀报大人和夫人，心说最多您偷偷跑出了府，一个人到东市去逛了，等到玩累了自己也就回来了。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可大家心里都跟猫抓似得，您可从没有消失过这么久，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坏人可怎么办。我们商量好，再晚些时候，大人要是问起来，我们就一起跪到他面前，任鞭打刀劈都认了，只要您能平安回来，直到兴庆宫的仆人忽然出现，让我们到明义门去等，还让我们带上件衣服，真真是吓坏了，我抓件袍子蹦着就出了门肖楠许是真吓坏了，我的突然归来又使他喜出望外，从来话少的他没完没了地叨叨着，换做平常，我早就踢他屁股了，如今听他这些废话，却是无比的亲切，觉得自己就像在冰雪寒天冻得要死了，忽然被裹在了厚厚的棉被里，放在熊熊火炉的房间里，又温暖又安全，只是惬意地听着也不接话，后来听到兴庆宫的人来，通知肖楠他们到明义门去等我，还要带上件衣服，才知道煜儿姐姐用信鸽发出信息通知的事，竟然是为我做的，心中除了感激，更多的是一种甜蜜。后来才明白，那时，我已经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煜儿姐姐。不知刘将军是否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是否和心爱的人走到了一起？”九王爷的忽然的发问，使正沉浸在故事里的刘潼惊了一跳，那问话使一阵剧痛瞬间升起在胸间，却也更快速消失了，他故作镇静地说，
“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遇到了就该珍惜的，切不可等到错过了再去惋惜。”有故事的人是不是都是感情高手？刘潼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不漏声色地就把“热红薯”又抛回给了九王爷，仍在情绪中的九王爷，此时就是刘潼讲了自己的故事，他也是听不进去的，急待着倾述完自己的过往：
“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了几日的我，越待心越慌，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煜儿姐姐近来好吗？她是不是也像我想念她一样想念我？只是兴庆宫不像别的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没有一定身份的人的带领，就连明义门那样的角门都是无法靠近的。就这样在思念的煎熬中度过了那个初夏的一半日子，然后我就解脱了。”刘潼定睛听着正专注，九王爷却在关键的时候停了话头儿，
“怎么了？”刘潼不禁问，九王爷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围着高台跺了一圈步，然后站定面对着刘潼讲了一句话，适时月光正偏西，九王爷背对着月光，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那日父亲上朝回来，带回了消息，圣上赐婚，升平公主次女嫁给广陵王做王妃。”刘潼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禁在那里叨叨着梳理着，
“升平公主，次女，做了广陵王妃，那广陵王，哦，就是那后来的宪宗皇帝啊，那广陵王妃，莫非就是”九王爷呵呵地苦笑着，转而面对高天上那轮冷月，慢慢地说，
“你猜对了，我遇到煜儿姐姐的那年，就是贞元九年公元793年，那一年，广陵王16岁，煜儿姐姐14岁，我7岁。煜儿姐姐成了广陵王妃。不早也不晚，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在她成婚前再见上她一面。当时广陵王的父亲李诵已经是皇太子，所以煜儿姐姐出嫁后直接就住进了东宫，从此想见姐姐如登天之难。我只能接受这上天无情的安排，唉，人生注定是一场独自的行走，她，不是我的同行客，我也注定做不了她的知旧友，各有渡口，各有归舟，不念过往，不闻旧说”九王爷沉吟到此的音调透出了千古的凄凉，滴出了冰结的泪，再次无语凝噎。刘潼亦不想有半点的打扰，两个人各怀心事，月下默坐，任渐有凉意的夜风携来乍闻又无的花香，如美人之手轻抚面，软呵耳鬓良久，刘潼又有起身告辞之意，不想那九王爷接着开始了他艰难地回忆和诉说，这次，他用的语气竟如史官之笔锋，已全无个人的感情色彩：
“此后的漫长岁月，我不思进取，不说万念俱灰，诸事终无生趣，唯一感兴趣地是，从各个渠道打听广陵王妃的近况，这对于我这一个王爷的身份，倒也不属难事。最初，从皇太子的角度来讲，因为郭家对朝廷的特殊贡献，加上升平公主不仅有着与自己同样高贵的血统，而且在当时地位还十分显贵，所以，皇太子李诵对儿媳妇郭王妃十分优待。一切和想象中一样，都很顺利，两年后，郭王妃生了儿子李宥就是后来的穆宗皇帝，很快，又生了一个女儿，既是那人称贤公主的岐阳庄淑公主。此公主后来也嫁的不错，嫁给了宰府杜佑之孙，名诗人杜牧的堂兄，时任司仪郎，武宗皇帝时升任同平章事，史称纯臣的杜悰，岐阳公主谦卑怡顺，下嫁之后，对家人上下均有礼有节，广受赞誉。
德宗去世的贞元二十一年，皇太子李诵即位，就是顺宗皇帝，广陵王被册封为皇太子。其实，顺宗皇帝在即位前就已经中风，无法言语，所以在即位刚刚四个月之时，就禅位于皇太子，如此郭太子妃也被封为郭贵妃。但是十几年下来，郭贵妃一直没有被册立为皇后。仅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大臣就三次奏请册立郭贵妃，但当时恰好年岁干支阴阳犯忌讳，宪宗皇帝就以此为由，婉拒了大臣们的奏请。”九王爷说到此处，此时有些黯然神伤，端起茶杯，久久不饮，只是端着。刘潼只好接话：
“大家都传，是因为宪宗皇帝十分的好色，后宫有许多他宠爱的妃子，他觉得一旦册立皇后，自己的生活难免要受到限制。如果不册立皇后，后宫的这些女人就会争着向他谄媚，这就会使他自己性福无比，所以，他就一直拖着不测立皇后。”九王爷火了，
“屁话！”本来低着头的九王爷瞬间抬起了头，眼冒怒火，怒视刘潼：
“不了解实情就不要乱说话，为什么总有些人乱放厥词，一点都不去考虑当事人的感受，这事我最清楚，也最有发言权。”见刘潼怔怔地看着自己，九王爷语气缓和了下来，
“你别介意，刘将军，我是有点太生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气了，其实，刚开始，我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些传闻，所以很是生气，那应该是元和十年吧，我在礼部任了个主客清吏使的闲职，掌管朝中的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一日，忘了是什么事了，宪宗皇帝在太极殿大宴众官，我喝了不少，宴席散后也没有清醒，从宴席上下来，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东海池，因为常常在宫中走动，手握可昼夜出入宫门的腰牌，所幸多待一会就是了。独自一人在湖边的月下柳荫里找了条拴在岸边的小木船，坐进去发呆，随着湖水时续时歇拍打着湖岸，船儿轻轻荡漾，加上初夏的微风带来的清凉，我渐渐进入了梦乡等到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已经来不及回避了。想到如被宫中的巡官遇到，虽不会被抓去关起来，但是如此晚的时间还滞留在太极宫中，没完没了的解释是逃不过去的。我欠起身，发现此时月亮已被乌云挡住，柳荫也多少起到了遮掩的作用，在船里坐着不出声，就暂时不会被发现。于是，我选择了矮身坐了回去。脚步声眨眼间已到了大柳树的背后，竟停了下来。是两个人的声音，
事情有些紧急，我只好自己进来了。知道圣上就寝前会诏你前去诊脉用药，所以我就在这太极殿去大明宫的东门附近等你，不想，还真等到了你。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