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着唐朝的阳光,坐着唐朝的马车,于幼微作势和刘河东扯着闲篇直到咸宜观。谁想,刘河东问,幼微去哪了?既然瞒不下去了,两人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刘河东早已知道,此幼微非彼幼微,但他更喜欢眼前活泼的幼微,甚至感到了“木石之缘”的降临。于幼微惊异于刘河东背后高人的同时,也实话实说自己来自于未来。他们谈得更多的还是鱼玄机的命运。于幼微不赞同博士刘里关于鱼玄机死因的说法,唐懿宗痛失爱女已是两年之前,如何会影响到两年后一个小道姑的命运?但时不时想掉一掉书袋的毛病,还是让于幼微来了一段新唐书:
“关于昌宁公主之死,新唐书对此有一段精彩描写,昌宁公主乃懿宗八女,下嫁韦保衡。咸通十年薨。帝既素所爱,自制挽歌,群臣毕和。又许百官祭以金贝、寓车、华服,火之,民争取煨以汰宝。及葬,帝与妃坐延兴门,哭以过柩,仗卫弥数十里,冶金为俑,怪宝千计实墓中,与乳保同葬”刘河东再次竖起了大拇指,不禁赞一声:
“好记性!确有不实之处,对此我也有所耳闻,那懿宗皇帝其实并不太满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完全是因为其母亲的原因。”
“啊!”于幼微激动起来:
“真的?八卦一下,八卦一下!”刘河东一脸的懵懂:
“八卦?什么?”于幼微调皮地吐吐舌头笑了,如果在现世,她肯定不敢做出这种“老黄瓜刷绿漆”的举动,可她现在正乃花信刚过之年,如何做不得?
“我是说,给讲讲呗,你都知道些什么?”想来刘河东已经明白了,他笑着摇摇头,颇有怜爱,无奈之意:
“我也只是听说,似乎是那公主的驸马韦保衡竟与公主的生母郭淑妃有些不清不楚之事,懿宗定也是有所耳闻,又不能把此事坐实,干脆迁怒于公主,谁知公主竟去了,他自是伤心不已,也不乏悔恨,在她去后做足了祭奠的文章。公主那母亲郭淑妃在公主下葬没多久就从皇宫消失了,从此不知所终。倒是那位驸马韦保衡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在公主去后很长时间,包括到现在,仍在朝中占据显要位置。所以很多人又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唉,世事大多如此,事情的本来面目当然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何况更有时,连当事人也看不清真相。”刘河东说完此言,就定定地望着某一个位置发起呆来,于幼微可还在兴奋点上,她哈哈笑着伸手搡了刘河东一把:
“在我们那个时代,你这样的被称为哲学家。”刘河东“啊”了一声,两人一起笑起来。片刻,于幼微接着讲起来:
“正史向来寥寥数语,我因为八卦于鱼玄机的死因,翻了许多野史,像皇甫枚所写的传奇三水小牍里就有很精彩的描写,说是鱼玄机是和贴身婢女绿翘因一个乐师而争风吃醋,鱼玄机暴怒之下将绿翘打死,埋在道观后庭,后因一个客人酒后去后院方便,见到数十只苍蝇,徘徊于一块泥地,细看还有血流的痕迹,血腥味很大,客人回去告知仆人,仆人又告诉了自己做街卒的兄长。那人因一直无法亲近鱼玄机,所以长期怨恨,赶此机会立刻带人冲入后院,在那腥味之地开挖,挖出绿翘的尸身,形容有三字貌如生,更有意思的是,还有一句诗为证,因为写得太好,我都背过了,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刘河东静静地坐在轿身的阴暗处,眼睛没有离开过于幼微的脸,看不出波澜不惊的那两洼水中,有何深意?于幼微闭上嘴,也挑衅地回望着他。见此情景,刘河东不由地一笑:
“写史之人不易啊,身上的担子很重,倒是那写传奇的,终归是写传奇即可,不必太过慎重,写的总会有人看,看的总归也只是看,风吹过也就消失了。”于幼微被这话中之话触动,越发的喜欢眼前之人,不禁说:
“来之前对鱼玄机我确有不少看法,但是和你聊了这些,我隐隐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和我同名的女人所生的这个时代,决定了女人就是没有社会地位。一个有才,却没有好的出身做后盾,情感丰富,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老公,流落于风流之所,陷于泥沼注定无以自拔,何去何从,真的是痛一般的领悟。鱼玄机她自己是不是也在绞尽脑汁,如何不沉沦俗艳而又能精彩的活下去呢?答案看来是肯定的。既拥有千古豪情,如不落于纸上,恐上天都不许。外人看她风骚魔艳”
“此话切不可这么说!”刘河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于幼微的话:
“幼微,哦不,鱼玄机,怎可以此四字相称,她游走于酒席聚会,只因她那满腹诗词,口吐莲花,太想找到欣赏,肯定,觅得知音,而那些躲避不过的位居高位,总揽生杀大权的蝇蛆之辈纵使挤入她的内室,也不过瞬间迷倒,不省人事,挣不得半点便宜。怎可说她天性如此?她的骨子里有的是桀骜不驯,正气豪情!”
“哦。”于幼微再次闭了嘴,她有自己的一本账,对于这个自己并不了解的女人,应该存在着各种可能,仅凭一位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的男人之言,终归是对她没有说服力的,她暂时不想分辨,一时两人不再言语,各怀心事,帘外,生计百姓市井而活,热闹不止。拉车的马儿一蹄一蹄,在石板路上踢踏前行,轿体无规则地晃动着,如置身于儿时的的摇篮之中,倒也惬意不浅,朦胧间竟睡了过去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是梦里?亦现今?何又是现今?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于幼微费力地睁开双眼,仍看见那张已不再陌生的微笑的脸,正凑在眼前,于幼微很有些尴尬地整整衣衫,
“怎么就睡着了,呵呵,多谢刘河东。”那人笑:
“你不必这么称呼我,叫我刘潼即可。”
“刘潼!”于幼微随口就叫出声来,随后又自作聪明地笑:
“我知道河东不会是你的名字,按照你们这的习惯,河东应该是你的官职,莫非,你是河东节度使?”刘潼哈哈大笑,再一次竖起了大拇指。这时帘外传来男声:
“还请大人快些上路!”于幼微这时才意识到马车已停,那刘潼说: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岚州有些急事,我得亲自赶去处理一下,你放心,我会派随从送你到咸宜观的,嗯,”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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