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青髯之士”的相助,还是李金吾将军之流的“翻脸如翻书”之举,于幼微对着突然发生的“众散去,徒留残筵冷炙”的局面独自大笑,笑众人,笑鱼玄机,亦笑自己笑声引起了身旁同命人小青的同感,也拉近了主仆两人心的距离。两人一起盘腿坐在床上,拿起了准备彻夜长谈的架势。接下来的谈话还是惊着了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的于幼微,原来,冰雪聪明的小青知道太多的内情,关键是,她早就察觉到于幼微本不是她们的女冠!
于幼微竭力捋着思路:
“也就是说,小青,你早已知道我不是鱼玄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小青捂了捂因葡萄酒的后劲上来而微微泛红的脸,眼神迷离,伴着傻傻地笑声,断断续续地说:
“哈哈,我们接你下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主要是,你的眼睛,哈哈,眼睛。”她用手不能准确地但又绝对地指着我的眼睛说:
“你的眼睛里的东西,是我们女冠这一生,”小青伸直手臂在空中划出很长的一段距离,
“是她这一生都不会有的,那是什么?”她眼神直直地趴到于幼微的眼前,似在问于幼微答案,但接着她自己回答:
“那是一种平静,意足,无畏亦或是,别的什么,反正是,我们的女冠不会有你那样的眼神。”她忽然又如被扎跑了气的塑料娃娃,神情黯淡地低垂下脸,喃喃地说:
“您不会知道,我和绿翘对女冠的感情有多深厚,从女冠来到这里,她一直把我俩当成亲姐妹,从没有打骂过我们,也没有让我们受过一点委屈。”
“可是,不是说,是鱼玄机打了绿翘,甚至”于幼微打断小青的话刚说了两句,她就气愤地又打断了于幼微的话,
“那都是别人瞎嚼舌根儿!女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连蚂蚁也不愿意踩死的人,如何会杀人,尤其是我俩她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
“哦。”于幼微重重地点点头,随即像想起了什么,说:
“青儿,你真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啊,你竟然不吃惊,我既然不是鱼玄机,那我是谁?”小青用手揉揉面颊,然后又指着于幼微说:
“我知道你不是鱼玄机,因为我们女冠肯定已经死了,她肯定已经被他们害死了,至于你,”于幼微再次打断了她的话问:
“他们是谁?”小青两眼发直地望着墙壁,咬着牙床说:
“这事说来话长,我还是给你说了吧,当初陈韪刚来道观时,是跟着韦拾遗来的,碍于韦拾遗的面子,女冠对陈韪也是很客气的,不想这厮竟然胆大包天,私下里约了几次女冠出游,女冠都若无其事地拒绝了,后来他竟然装作喝醉对女冠动手动脚,女冠也只是适时躲避,没有和他发生什么表面冲突,直到有一次,他竟然跟入内室,纠缠于我们女冠,还是我跑到观外叫来正在坊道上当值的九哥,强行架走了他才算了事,谁知因为这件事,他竟然怀恨上了九哥,派了几个小混混天天追着九哥打,害得九哥出城躲了好长日子,差事也丢了。呵呵,话说偏了,咱们接着说那混蛋。”说到这,小青脸上的红好像不光是酒晕了,于幼微猜想那九哥一定跟小青关系不一般,但她只是点点头,示意小青接着讲,小青歪身端起桌上茶盘里的杯子喝了两口,又赶紧给于幼微端起另一杯,看她象征性地沾沾唇,才又讲下去:
“那个混蛋见从女冠这沾不得半点便宜,就又偷偷勾引绿翘,都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从没有得到过异性爱怜的绿翘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很快就被他搞得五迷三道,更糟糕的是,绿翘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那日女冠从外面回来,她鼓足勇气给女冠说了实情,令女冠一时气的失了分寸,一是怪她为何如此糊涂,二是更气她迷了心窍,想要离开道观,跟姓陈的私奔,把孩子生下来。女冠气的大骂她一顿,她仍然坚持要离开,从没有动手打过人的女冠从墙角抄起一把笤帚在其背上打了几下,就又放下了,毕竟知道她是有身孕的人。屋里就我们三个,绿翘的哭声很大,女冠不肯原谅她,甚至命我把她捆起来,以免她偷偷跑掉。后来女冠就进了内室,我赶紧跟进去,帮着收拾安顿她躺下,就这一会功夫,绿翘跑了出去,我很快反应过来,又不敢打扰女冠,独自追了出去,她还没有跑出道观,就迎面碰上了找上门来的陈韪,绿翘直接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又是一通痛哭,我赶紧躲到了旁边的花树里,听到陈韪尽力低声说,小声,小声,低点声,别吵了大家。绿翘尽力压低了哭声,小声地抽泣着问,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那晚的月光很亮,陈韪的脸正好迎着月光,他的脸上竟然是满满地厌恶,我想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厌恶的表情,虽然仅仅就是一瞬,他立刻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把绿翘搂进了怀里,贴近她的耳朵说,
咱们现在还不能走,你知道,我母亲身体不是很好,我怕猛一跟她说,她会受不了,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办的更妥帖些,然后我就带你走,你就再耐心等待一下吧。绿翘又问,那你妻子,你跟她说了吗?陈韪的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很难说是什么,只听他恨恨地说:我不会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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