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洛阳再没有下过雪。天气稍稍回暖了一些,地上到处都是冰雪消残的痕迹,天地昏暗,树木枯败,似乎哪里都没有生气。过了年她便要入宫了,如今只是一个人闷在府中,或者去瑶光寺陪昙静法师待着。不知为什么,这短短的数日,便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太多的东西需要她慢慢消化,太多的愁绪忽然就涌上了心头。以往她是最不知愁的,总觉得只要有好吃好玩的,便心生欢喜,全然忘忧。可……原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这般简单的解决啊!
自从璧郎去了凉州,虽然书信总是频繁收到,但是鸿雁传书哪里能解相思之苦,她想他想的茶饭不思,人也很快就瘦了一大圈,从镜中都能瞧出憔悴之色。
她从法师的口中得知了自己和左昭仪的关系,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左昭仪的过往。原来她的盛宠之下,竟然有着那么多的辛酸苦楚,深宫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井,睁着幽暗鬼魅的黑色眼眸,吸引着人一直往下坠,挣扎无能,呼救无门。妙华觉得自己并不能够应付,但是旨意已经下达,就算硬着头皮也只能去了。她只盼着璧郎早日建立军功回来,救她出宫,共结良缘。
闺中少女不知愁,伽蓝寺中度春秋。过往种种,太过于美好,今日种种,未可知,怎可知?
伽蓝之中檀香袅袅,浮屠塔下僧尼匆匆,这个地方她待了五年,也想一直待下去。毕竟佛陀是最慈悲的,不因为她的懵懂无知而降罪,佛寺之中年岁如水一般流淌,除了清静安宁,再也没有其他了。而宫里,想来不会是这样。
“法师,我实在不想进宫……”她伏在昙静的膝上,一脸幽怨的样子。说起来,这些天妙华一直都愁眉不展,昙静看着也心疼。但是有什么办法,圣上金口玉言已出,再难回还。昙静清楚圣上的心思,他定然是觉得自己身子大不如前,心中属意清河王,所以必须要让他去历练,建立军功,才能保证权力交接安稳无虞。既然存着这样的心思,那么便不能让儿女私情扰乱了计划,却也不是成心拆散他们。
她能看得出,朝中自然有很多人都可以。只希望圣上能平安无虞,否则这好不容易安稳了数年的天下,又该纷乱起来了。
然而妙华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是面对着未可知的命运,本能的恐慌罢了。其实,拓跋逸走之前,已经帮她安顿好了人手,就算是去了,又能有多少委屈呢。
她只有缓缓拍着她的背,慢慢低声哄劝:“莲奴不要怕,去了那里只要小心谨慎,多听多看,别再耍小孩子脾气就好。女书史是很有体面的女官,你好好做,璧郎才会放心,回来之后也会刮目相看的。”
妙华听到这句话,终于望着远处的暗沉沉的天际,乖顺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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