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对方一提醒,我想了起来,前几天陪同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就是这位医生接的诊。
“您好,张大夫,有什么事情吗,是需要去复查吗?”
“不不不,并不是。我是要告诉您一个消息,关于你丈夫的病情,请您坐好心理准备。”
听到张医生的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心底一下子有一阵寒冷冒了出来。
“经诊断,您丈夫患了胃癌,并且已经大范围扩散和转移了”
“什么?这”我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的丈夫可能只有几个月的生命了,治愈的希望接近于没有,请您珍惜和他相处的时间吧”
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呆立着。我机械的摇着头,想要否认这件事情,冰霜和峭寒爬上我的胳膊,一瞬间我如置冰窖,世界的色彩越来越单一,我眼中映出的已经不是面前色调温馨的绘本了,而是灰白色的死亡。我咬住嘴唇,眼泪从眼里蹦跳着流入了嘴中,用伤心和悲痛来形容我的心情并不很准确,那是一种更深的哀愁,对现实的残酷深深的绝望,以及对知道了这个事实的却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
我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步地走向死亡实在太过残忍了。他得知了之后,只是很孤独的笑了笑,沉默了一阵,反而安慰起我来了。
“谁要你安慰啊可恶不要离开我啊”
虽然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祈祷期盼着奇迹的降临,可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瘦了下去。简直就像是开始枯萎了一样,他的身体愈发的虚弱了,甚至到了走几步路都会大喘气的地步。每天都因为腹内传来的疼痛而在床上翻来覆去,我痛心的同时愈发开始抱怨起命运的不公。
我带着他四处求医,可无论到那里都只有一样的回复,希望在逐渐破灭,他经常的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说“没关系”。我的心像是被针刺了那样痛,我很想告诉他不要就这么放弃,不要抛弃我。看着他的生命渐渐凋零,好像我心中的什么也跟着死去了。明明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上天就不能成全我们呢,唯一一个我想和他相伴一生的人,就要这样离我而去了吗,太残酷了吧。我不能接受,我无法接受,每天我都以泪洗面,抱怨命运的多舛和不公。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说:“想看你穿上婚纱的样子。”
我幡然醒悟,他还活着啊,就算仅仅是现在,他也依旧在我身边啊,虽然他不能陪我走完人生全部的路程,但是至少现在他就在我眼前。面对一个终将要离开你的人,不应该想他离开后的日子会如何,而应该想在可以陪伴他的日子里该怎么做。
我抓住他的手,抚摸着上面的皱纹,抬起头认真的对他说:“一定可以的,所以请你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
两个月后,清爽的秋风刚刚卷下第一片落叶,我们的婚礼在原定的日期举行了。那天,我穿上了那神圣的白纱,优美的裙摆像是白天鹅一般环绕在我身边,幸福和痛苦两种情感充斥着我的内心。我一直说服着我不要哭,要让他看见我最好的一面,我要成为他的妻子。
然而,这一刻却成为了永恒,穿着西装的他想要挽住我的手臂,可是却颤抖着怎么也扶不住,他脸上带着幸福又寂寞的笑容,倒了下去,我们的婚礼终究是这样散场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整天在昏暗和沉沦中度过,时常梦见婚礼上的情景,然后被惊醒,一摸枕头已经湿透了。这期间我的父母一直在劝我走出阴影,事实上,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痛彻心扉。只是感觉很落寞而已,我想一定是因为我还没接受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吧,我的情感现在应该还寄托在已经消失的他的身上,没有了他的生活徒有空虚,其余和平常有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只有当回家时大喊他的名字的时候,洗澡时想让他帮我递毛巾的时候,做完饭不由自主地摆上两幅碗筷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感觉到他已经离开了,他与我的回忆永远的被珍藏起来,每当触及到生活中涉及到我们的小事时,这些记忆就会被重新翻出来,让我困惑和心疼。我感觉我不再是我了,一遍遍的疼痛让我痛苦不堪,我伸手向虚空,一遍遍苦楚的祈求着。
“哦?你想要复活你的丈夫吗?”终于,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了。
我起初怀疑我的精神已经错乱了,于是索性顺着那个声音开始行动,于是就莫名其妙的进入了vlutin空间,参加了那场试炼。
清晨的公园显得有些冷清,除了晨练的年轻人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了。露水打湿公园的绿色植物,清馨的味道透过我的鼻腔给我送来了一丝怡然,太阳渐渐升起,我便隐藏的更深了,我知道,我这种人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外面的。我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可能来自外界的恶意,在这我完全陌生的世界实在有太多危险了。
我悄悄走到公园的喷水池处,因为不到时候,所以喷泉是关闭着的,池子里面水还算清澈,可以看见底部的鹅卵石,水池的中心有一处精美的鸟类雕像,那是一只脖颈细长,双翅优美的白天鹅。我趴在水池的白色大理石边缘上,用手捧起一瓢水仰头喝下,迫不得已,只能这样了。
我注意到池子边上有个不一样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枝被人随手折下然后丢弃的花朵。细长的枝条已经有干枯的痕迹,内层与表皮产生了小部分的脱离,叶片泛黄,软塌塌的卷起了边角,而花瓣皱缩着,露出黯淡的颜色,花蕊也不再挺立弯了下去,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动荡在生命的终点,好像随时会死去的样子,被人随意摘下玩弄后又被随手抛弃,真是可怜呐。
我这样想着,脱下了脚下的一只靴子,从池子里舀满了清水,把那支花放了进去。花朵娇嫩而干枯的样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安详,背后的白天鹅像是活了一般看向了那朵花,构成了一个温馨的画面。
我站了起来,地面传来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袜子传导到我的脚心和脚掌,逐渐麻木着我的神经。这时我看见远方有一位老人,他坐着轮椅,费力的挪动着轮胎的把手,可那轮椅却纹丝不动,好像卡在了地里。
我走过去帮他推动了轮椅,他感激的看向了我,出于好奇,我和他攀谈了起来。不久后,我了解了老人的身世,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我和他都是一类人,同样是失去了至亲,独自一人生活着,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而他好像也有同样的想法。
于是老人收留了我住在了他的家里,我们两个人彼此为伴,给予对方灵魂上的宽慰,在那时候,我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爷爷,照顾着他。
然后,在那一天,我带着爷爷去公园里散步,把他带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后,我便独自离去,想去附近的店铺买些菜。
待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了爷爷的身边坐着一位独臂独眼的青年,心口的位置热了起来,我本能的开始警惕。但是他身上那股气质实在太吸引我了,那好像河流般冲不断而渊源的哀伤在我心尖流动着,他那平静的悲痛我能切身的体会到,善良的眼神里有着他沾有鲜血的身体说不能阐释的事物。那位青年的影子开始和我心中的某个人重合,那疲惫的微笑,那悠久的哀伤,那悲彻灵魂的悸动
这位青年和他太像了。
后面的话,尹融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昭阳还记得。
昭阳的眼里流出两颗晶莹的泪珠,握紧了尹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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