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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三,祁连山东段南麓一个叫古浪的县城,李半夏被请到矿业局家属院一栋三顶三小楼里。

三顶三是那个时代特有的楼房,顾名思义,一共两层楼,每层都是三间房,三间房顶着三间房,所以土话就叫三顶三,十分形象。一般再加上几间配房,一个小院,就是当时的高端别墅级别。这种配置的建筑在那时候,可绝对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住得上的。

李半夏也深知这户人家的背景,倒没有什么诚惶诚恐,只是心里嘀咕,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生病了不去省城,也要去县医院,怎么轮不上他这个采药行医的土郎中诊治。

他今天六十多,脚迹还遍布于中国的大江南北,各大山川。他就是古老、神秘、高危的采药人,李半夏给人看病不收钱,每到一处采药,他随行给山里百姓看病。从山上取药,给山下的百姓看病,这算是供养山神,也是老辈的规矩。

他到祁连山寻找一种叫圆柏的特殊药材,正准备返回老家,本来不再接诊病人了,如果不是荐头说这个病人紧急危重,非中医不能治,就算他是什么达官贵人,李半夏也是肯定不会来的。

今天他还是一贯打扮,浅黄宽衫、白布裤子、米白小药箱,脚上那双黑布鞋格外醒目。李半夏给人看病的时候总是穿浅色衣服,他认为郎中这行当,首先要务就是给人干净的感觉,邋遢不得。

李半夏被人引着匆匆穿过门洞,过了客厅,上了二楼卧室。

卧室摆着一排书柜,显得有些局促。老老少少七八个人围在卧室,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正团团乱转,见李半夏进来了,都齐刷刷看向他。

李半夏随意地点点头,以示回应,穿过人群,来到病人身边。

他看到病人的第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变得很难看。

床上那个人大概40多岁,被人用铁链锁在床上,病人皮肤竟然通体黑绿,近似紫菜的颜色,面色青紫,双眼通红,正发疯似的在床上挣扎。

李半夏十几岁就给人扎针灸,行医也有五十年了,为了采药,跑遍大半个中国,什么怪病、怪事没见过?可是今天这个人,让他都不禁吃了一惊。

中医讲究望诊,通过望人面部或者身体的颜色,就可以断人的生死。黄帝内经上就说:面青目赤者,死!这个人面色简直对号入座。

老祖宗更有言:青如草兹者死!草兹就是类似紫菜的植物,这个人身上就是草兹的颜色,这让李半夏的脸色更加难看。

更何况,这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用一种超出人类骨骼极限的姿势扭动着。

这一切都告诉李半夏,今天这趟活,不好做。

“李大夫……”旁边一个女人刚想要解释。

李半夏摆摆手,打断她,试探地伸出三个手指头搭在病人手腕上,神情凝重,好像在确认什么。

青黑色的病人不停地挣扎,其实根本就诊不了脉,李半夏也不是真为了摸脉。

这一摸不要紧,李半夏心里更加疑惑,这人身上凉得像冰,而且寸口也已经没有一丝脉息,没有脉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李半夏把手指头放到病人鼻子附近,冷汗就下来了,那里没有了一丝气息。

浑身冰凉、没有脉搏、没有呼吸,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已经死了!

可是他还睁着眼,使劲挣扎着,活生生躺在床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半夏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这个人皮肤黏滑,骨头异常的柔软,再加上他浑身的黑绿色,诡异的扭动姿势,就像一团随波摆动的水草。

他是不是中了什么奇异的水体植物病毒,其实已经死亡,病毒入侵脊髓、大脑操控神经系统,做出模仿感染植物的动作。这样的实例也不是没有,狂犬病就是类似这种机制的病毒。

李半夏大脑飞速的思考,做出了基本的判断,现在就是不知道这种病毒到底有没有传染性。

正想着,他手指头尖一凉,就像触及到一块零下70度的干冰一样,冰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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