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清有些犹豫,但他看了一眼黄强还是说:
“米芾自号鹿门居士,天资高迈、性情萧散。
常穿冠服效仿唐人,音吐清畅,所到之处总会引起许多人围观。
他又喜欢干净,好洁成癖,以至于不和其他人同用毛巾器皿。
无为州治有一块巨石,形状奇丑,芾见大喜,整衣戴冠拜谒巨石,呼石为兄。
他性格怪僻,仕途困顿,屡遭坎坷,世号米颠。”
“疯子和天才就是一步之遥,听说许多学道修行的人,弄不好,走火入魔,也就成了神精病。呵呵呵。”
黄强边冷笑边拿眼睄瞟元玄子。
“天才本来不会走火,魔把人家房子点了,你说咋办?”元玄子笑道。
“咋办?你们道家出来降魔呀。”黄强怔了怔,抬起杠来。
王一清轻咳一声,正色道:“什么魔啊道啊,全是瞎掰!
关键是体制用不用你!
用完了还是正准备用!”
“体制也分许多层,未必是同心圆!”
元玄子说。
“咱不说这没意思的,王局那个老米为啥牛逼轰轰?”黄强把话头抢回来,递给王一清。
“咳!米芾还是有资本牛的!
他早年在皇宫大内里做事,有机会亲眼看到历代书画真迹,收藏亦丰,临摹尤精。临摹古人书法,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每出新意于法度之中,而绝出笔墨畦径之外。草书《德忱帖》纯以圆劲为主,超逸绝尘,时露本为锋颖,最为上乘。”
话音未落,女道士带头鼓掌,说:
“果然是仙客降临,语出不凡!这位先生深得书道,知古达今。自迎仙居开业以来,名流雅士,如过江之鲫,却无人能及。”
王一清面无表情,他还在为元玄子刚才说的同心圆而心里别扭,本想最后反讽几句,却让女道士抢了去。
黄强还以为又是推销,忙指着拓本问:“这三本书多少钱?是不是很贵?贵得离谱!那我们可不要啊。”
女道士宛尔一笑,说:“无价之宝,概不出售;馈赠仙客,分文不取。”
一席话,说得几人放下心来,颇为满意,但又各怀心思,眉宇间疑云若隐若现,大家都在暗暗惴度对方潜伏的玄机。
“这三本书,非同寻常,是在西安碑林拓片,全国限量一千套。其中有赵孟頫小楷《道德经》、柳公权楷书《金刚经》、米芾草书《德忱帖》。”
女道士介绍着。
俗话说,内行手中宝,外行眼中草。
黄强接过来拿眼角扫了两下,便搁在一旁,继续用斋。
王一清则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略略翻过之后,便见他脑门渗油,脸泛红光。
少顷,则陡然起身,拍案叫好。
众人皆侧目,此人一贯心胸高妙,不露于表,常藏人难藏之喜忧。
况且,双方初次相见,彼此不熟,此时之忘形失态,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王一清见众人皆紧张,不由得偷眼去瞄元玄子,但见他气定神闲,面露微笑,一派怡然,如沐春风。
坐在一旁的大徒弟燕玄龙却不禁拧眉暗忖:
平日素来反对奢华,崇尚俭朴的师父为何要来如此高消费的地方?
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来,莫非师父竟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
不能这么想!罪过!罪过!
“我听说元玄子有三宝,不知是哪三宝?”王一清忽然脸色又变了,他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不能说我元玄子有三宝,只能说我们道家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元玄子微笑道,他和大弟子燕玄龙互递了一个眼色,知道领导又要下一盘新棋了。
这正是元玄子所期待的,官人都是城府深厚,不用些手段是侦破不出他们的真实用意。
此刻,元玄子对徒弟燕玄龙抿然一笑,燕玄龙立即领悟了师父的全部用心,他方才的疑团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
“道家的宝贝不胜枚举,岂止三宝!”元玄子不温不火地说。
“是吧?”王一清有些不以为然,他说:“儒与道有何异样?”
元玄子说:“君子尊德而道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这是儒学。
道以生天生地为广大,杳冥昏默为精微,神鬼神帝为高明,专气致柔为中庸,生一生二生三为新,还淳归朴为厚,守雌守黑为礼。
欲真实学问,必尊道贵德。”
“为何世间尊儒而远道?”
王一清反问。
元玄子说:
“机心越重,去道越远。名相越深,见道越浅。
儒者贵光宗耀祖,出人投地,无他,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此世间功夫,与道何关?
世间之人尊世间学问,无可厚非,本来如此。”
“所谓宗教又是供奉又是修仙的,与国家黎民有何裨益?”
王一清似乎有些激动。
“由能供奉三宝,心常清净无染。
由能了达一切虚空,不舍神仙。
由能彻证法界实相,救度众生。
真修道士,能够内托身心,外依世界,中翻业识。
在荆棘丛中立住脚,孤身顶上大转身。
起死回生,默助国运,岂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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