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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不动。

拉斐尔也不动。

理论上来讲,狗是不可能发现拉斐尔的,因为他身上还穿着“变色龙”。

可是拉斐尔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这条狗知道他在这里。

那幽深的目光,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让人忍不住和它对视。

拉斐尔移不开目光。

所以他干脆理直气壮地瞪大眼睛,谁怕谁?

和人对视的基本法则之一就是绝不眨眼,因为那样会减弱气势。

虽然拉斐尔是和狗对视,不过道理是一样的。

拉斐尔懂得这个道理,他懂得很多道理。

所以即使内心充盈着恐惧,他也不会有丝毫逃避,他竭尽全力,甚至带着怒意地瞪着那条狗。

那条浑身上下皆是白骨,徒有一对眼珠的狗。

空气粘稠得可怕,那狗无声地咧了咧嘴,仿佛是威胁,又像是嘲笑。然后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树林深处。

拉斐尔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只差一点,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

因为拉斐尔会死。

“没想到只在流言中听过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拉斐尔心有余悸道,“还好师父提到过‘变色龙’的唯一破绽。”

那就是灵魂。

“变色龙”可以隐藏人的身形,却掩盖不住人的灵魂。

刚才那条狗并没有看见拉斐尔的人,而是直接看见了他的灵魂。

本不应存在于世的魔物——嗜魂犬。

它们以人的灵魂为食,以那对幽深的双眼捕获猎物,一旦猎物眼中有丝毫怯懦退让,甚至眨一下眼,灵魂就会立即被从身体中剥离、嚼碎。

对于从未听说过这种魔物的人来说,一堆会行走的白骨难免会引起内心的恐惧,然后眼神逃避,不敢直视。

而对于听说过这种魔物的拉斐尔来说,内心的恐惧有增无减。因为他明白无误地知道,只要一不小心,他的人生就结束了,他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他的诺言再也无法兑现。

可以说,拉斐尔刚才凝视着死亡。

“听说有人驯养嗜魂犬来守卫宅邸,没想到是真的,”拉斐尔擦了擦汗,“奥纳西斯家果然深不可测。”

他开始脱衣服。

别、别误会,这并不是告诉大家劫后余生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

虽然很多情况下这确实是一种庆祝的好方式。

“变色龙”的“匿藏”功能并不等同于“隐身”,穿着它行走在人群中会适得其反。所以拉斐尔又把衣裤翻了个面,小心翼翼地向城堡方向走去。

除嗜魂犬外,林地里再没有其他的威胁了,这让拉斐尔放松了不少。

但这绝不是他一路上抢小松鼠的松子,下河摸鱼,偷摘葡萄的理由。

“难得来一趟怎么可以两手空空呢?这些都是给被嗜魂犬吓到的我的精神损失费!”

拉斐尔一边做着为人所不齿的小勾当,一边自我辩解着。

约摸一个多小时后,拉斐尔穿过林地来到了广阔的牧场。

风吹草低见牛羊。

整个牧场白茫茫一片,皆是在低头认真吃草的牛羊。

“咩哞……”拉斐尔不小心撞上了一头牛羊,它慵懒地抗议着。

既不是奶牛,也不是绵羊,而是牛羊。

奶牛产奶,绵羊产毛,养两种好麻烦啊,如果把它们合二为一呢?

多年前一个疯狂的家伙这样想道。

于是牛羊诞生了。

这种既能产牛奶,又能产羊毛的牲畜成为了牧场主们的新宠,很快就被推广到了伦萨全境。时至今日,人们对牛羊这种本不存在的动物早已习以为常了。

拉斐尔看似随意地抚摸着这只被打扰的牛羊,不着痕迹地将它引往田地的方向。

这只牛羊毫无察觉地吃着草,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沦为了拉斐尔潜入的工具。

只要有草吃,谁在乎会走向何方呢?

很多人岂非也是这样?

拉斐尔借着牛羊的掩护来到了牧场边缘,绕过了几个牧民后,踏上了农田。

从这里开始,人渐渐多了起来,拉斐尔不得不愈加小心谨慎。

金黄色的小麦田、沉甸甸的麦穗、无拘无束的风。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睡个午觉啊,在麦田中穿梭的拉斐尔神往道。

由于田地里农民数量不少,拉斐尔只好不停地迂回前进。拉斐尔走过的路线上小麦东倒西歪,仿佛对他避之不及,如果从高空中往下看的话,拉斐尔就像一支画笔,在小麦地里描绘出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翌日,当农民们发现这些怪圈后,谣言就传开了,甚至发展为了伊利奥斯的未解之谜。

不过那是后话了,创造这个未解之谜的拉斐尔现在正气喘吁吁地抱怨:“艾茜!你家真大得过分了!”

他终于从无穷无尽的小麦里钻了出来,眼前就是奥纳西斯家的城堡了!

横亘在拉斐尔与城堡之间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护城河那头是几近高耸入云的城墙,城墙上每隔三个城垛就有一名披坚执锐的卫兵把守,简直如同一座军事要塞。

“有没有搞错,我就是来见你一面,至不至于啊?”拉斐尔有些苦恼,“我怎么像是老掉牙的故事里去城堡解救公主的骑士?”

拉斐尔开始思考怎样潜入城堡。

投石,问路。

他往护城河中丢了一块小石子。

小石子只激起了几圈涟漪,波澜不惊。

很平静。

平静,才隐藏着危险。

正如同咬人的狗是不会乱叫的。

该怎么进入城堡呢?

以为他又要开始脱衣服了吗?

不,拉斐尔完全不打算从湖中游泳过去。

这一次他并不会脱衣服。

毕竟他颇不认同这种强行卖肉的桥段。

他窸窸窣窣地从身上摸索出一条蓝色的绳索,看来是打算用绳索套住城垛,荡过护城河,攀墙而入了。

别问为什么拉斐尔总能从身上掏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也许他和一位名为“铎剌”的古代大贤者有着不为人的关系。

“一、二、三!”拉斐尔奋力将打好结的绳索抛出,绳索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精准地套在了城墙拐角上巡逻的卫兵脖子上。

那卫兵十分疑惑地顺着绳索望过来,拉斐尔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卫兵终于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声发出警告,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声,“入侵者!”这几个字如骨梗在喉,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将绳索的后一段牢牢系在城垛上,然后把前一段缠在双臂上,接着身体后倾,将拉斐尔直接从护城河对面荡秋千般拖拽过来。

拉斐尔优雅地掠过水面,顺势附上了城墙。

然后卫兵一点一点地往上拉,拉斐尔身体与墙面垂直,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卫兵眼睁睁地看着入侵者闲庭信步般朝自己走来,急得双眼充血,恨不得立刻剁掉双手!

但他在被绳索套住的一瞬间,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卫兵完全沦为了拉斐尔的内应。

这蓝色的绳索真不愧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神器!

那么哪里可以买得到呢?

今天我就破例……

“闭嘴,”拉斐尔越过城垛,与那名卫兵面对面,“不必担心,我并不是什么坏人。”

真是太有说服力了。

尤其是配上拉斐尔手中的绳索和他的所作所为,让人想不相信都难呢。

“对不住了,”拉斐尔知道多说无益,一记手刀砍在卫兵后颈处,随即扶住他软绵绵的身体,防止他直接扑倒在地。

拉斐尔稳住卫兵,然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脱自己的衣服多没意思,终于可以脱别人的衣服了!

拉斐尔轻轻地解开卫兵的腰带………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卫兵制服的、完全不诱惑的拉斐尔出现在了城墙上。他在藏好卫兵前,用一块看上去黏糊糊的黑面包覆盖在卫兵脸上,然后轻轻揭开,再戴在自己的脸上。

一模一样。

拉斐尔学着卫兵之前巡逻的姿势,在城墙上来回走着,时不时往城堡内瞟上两眼。

他认为自己准备好了,他打算进行下一步的潜入。

有人轻轻拍了拍拉斐尔的右肩。

谁!

谁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拉斐尔身后?

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会下意识地转身,戒心强的人甚至会直接反击。

但拉斐尔没有。

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人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刚才对方的动作是拍肩,而不是直接下狠手,可见还留有一些余地。

所以拉斐尔轻轻偏了偏头,云淡风轻道:“下午好。”

没有人回应。

拉斐尔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她家还真是奇怪啊……”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拉斐尔把这事抛在脑后,继续刚才的行动。他十分自然地从城墙上往下走,就像是一个刚刚巡逻完的卫兵回营地休息。

可他毕竟不认识路。

诺大的城堡,繁多的房间,无穷无尽的走廊和拐角,想轻易地找到艾茜的闺房可没有那么简单。

最关键的是,艾茜一定不只有一个房间。

当某些家族的影响力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就会格外注意家族成员自身的安全问题。从日常起居方面来看,表现在他们的房间是不固定的,今天在这一间房入眠,明天就在那一间,教人把握不住规律,自然也就减少了很多风险。

当然,这也为拉斐尔增添了不少麻烦,他可不希望登门道歉却像蟊贼一般被人抓起来。

幸好他是拉斐尔。

他有办法找到爱茜的房间。

拉斐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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