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几步走出宴会大厅,一股冷风卷着寒意渗进自己的衣袖,让她差点没打了一个寒颤。
仰望苍穹,大雪纷飞,内堂门前,几枝寒梅点点,暗香疏影,迷蒙一片。
柳依依几步走下台阶,雪花落在自己的衣领之上,外面不比温暖如春的内堂,寒意已渐渐袭上身来,她想回去,但一想到大小姐和那男子的亲密样子,顿时无名火起。
雪花渐大,这场大雪已下了几日,自回登州之后,这大雪便没有停过。自打她记事以来,冬日里的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一年寒过一年,这三五年来尤其如此,如果不是自己的义父精心照顾和凌云,雨柔小姐多方提携,自己若还是待在原来那个村落,或许几年前便冻死了,这几年,每到冬日,她就会拿出自己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银子,买些棉被衣物,送回自己幼时生活的村落。
因为天气日渐寒冷,入冬的时间提前,时令也有些混乱,这几年来,天灾不断,往往连接州府,甚至有时一省之地,尽为赤地,颗粒无收,朝廷虽然屡有赈济,但是这赈济的财物被各级官府层层盘剥之后,到达受灾的地方往往所剩无几,加上官府劣绅,盘剥酷烈,百姓往往卖儿彀女也没有办法缴纳租粮税钱,无奈之下,只好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乞讨,成为流民,而大明规制,百姓是不得擅自离开本籍,离开之后,自家土地是没有了,就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为了对付流民,各地官府往往大加驱逐,驱赶之时,那些县衙小吏更是凶狠异常,抢掠财物,掠夺百姓更是家常便饭,根本不顾百姓死活,以至于往往灾荒之后,流民所过之处,死者枕藉,饿毙荒野者不计其数,尤其是山西、陕西、乃至北直隶,情况更为惨烈。
世事艰难,自己也算是读过几本史书的,这大明的气运虽然不是自己一个女子能够妄断的,但是说起来这天下也早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了,流寇盗贼,四处群起,本来就是个将乱之世,这个时候,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自己这次回来登州,本来是想劝劝大小姐早作打算,免得遇到个什么乱贼乱兵,破财都是小事,这要是身家性命遭了兵贼祸乱,那就可不是好事了,毕竟身为女子,在乱世之中,更是危险。
结果还没等她提,天上便掉下了个男子,还是个没来历的,也不知道大小姐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还把整个身心都扑进去了。
她越想越恼,一使劲,素手拍在几多梅花上,积在花上的雪顿时飞散空中,映着她那张娇媚温柔的脸,更显可爱。
“依依姐姐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声清脆的呼喊,不一刻,一个与大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娇笑着来到了依依面前,身上却不是刚刚的那套粉红色的曳地长裙,而是一套鹅黄色的贴身软甲,腰间挂着佩剑,下身则罩着一件银色的铠甲,身上还系着一袭白色的天鹅绒的披风,她三两步走到院中,全不顾漫天的大雪。
“雨若小姐,”柳依依轻声应道,眼前的是雨柔的同胞姐妹,凌家的二小姐凌雨若,她和凌雨柔是双胞姐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同温柔如水的姐姐相比,她自小就喜欢舞枪弄棒。
见雨若来到近前,柳依依朝着她道了个万福,这才悠悠地道:“二十八回的登州,先回我家里看了下,今天才回来的,本是来参加大小姐的宴会的……”
“那依依姐怎么不在内堂?”雨若看了一眼她,她关心别人的时候,和她的姐姐很是相似。
“内堂有些气闷,不想在里面。”柳依依叹了口气,脸上挂了个无奈的笑容。
雨若看了一眼内堂,她虽然不如姐姐那样干练,但是和姐姐一般的聪明,一下便知道缘由所在,笑着道:“这么些日子来,也就依依姐姐和我一般想法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给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姐姐每日里都快有些魔怔了。”
依依摇了摇头,情爱乃是女子的坟茔,一旦女子堕进去,便就是再聪明机智,也不过变成了一个傻笨的玩偶,她一直告诫自己绝对不可对任何男子动心,要不一身的聪慧,变成了流水,那实在是可惜极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依依自回来之后,已经从府中侍女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这人来历一二,但是具体的来龙去脉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自己也不方便当面问大小姐,据说是半年前在城外遇到的,之后便被雨柔小姐破天荒地留在府里,一直照顾至今,还说他随身带着凌云老爷的信物,老爷随身带着的“飞雪”宝剑。
这剑的来历依依是清楚的,那是凌家的祖传宝剑,据说自唐宋便传下来的家传宝剑,一直代代相传,保存至今,凌云老爷出外寻道的时候,留下的书信中曾说过:凡是持飞雪上门者,便是两位小姐未来的夫婿,凌家日后的当主!
这么些年来,凌云老爷一直杳无音信,突然冒出这么个拿着宝剑的男子,柳依依的心里总是不放心,这要是个贪财的人倒好,给万把两银子赶走就好,就怕真是老爷定的女婿,后面这凌家要是换了主人,不知道这天下的大势何去何从,做出个糟糕的事情来,把个好端端的凌家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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