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有几天，宋晓莲就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吴教授被教务处叫去谈话了，不光是因为他在课堂上公开批评学生的文章是文学，还因为在另一堂本科生的写作课上，有个女学生挨了他的批评之后当众放声大哭，闹出了很大的风波。听到这些消息，宋晓莲心里有点替老师难过，虽然他的确有些时候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但是他对学生的严格要求是来自于对艺术的极致追求。一个艺术家没有些许的偏执，就很难拥有超乎常人的成就，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许多有个性的艺术家在生活中都是极难相处的人。作为一个老师，他必须把自己对于艺术的理解灌输给学生，虽然有些时候学生会觉得难以接受，但是对于他们未来却会受益无穷。
“你来上写作课，并不是想要某人来给你的自我意识做按摩，而是希望有一天所有人能够去读你的作品。”宋晓莲还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吴教授在课堂上这样对学生们说道。
当宋晓莲把这件事情告诉潘明之的时候，他抿嘴笑着说：“你的教授真的很有野心！”
“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是加州大学，在这所学校里的中国人哪个没有野心？而且这里是旧金山，硅谷就在家门口，隔壁就是好莱坞。难道你没有野心吗？”
说到野心，潘明之在这个方面还真的是兴趣缺缺。本来他从上海到美国就纯属无奈之举，就像他当时对周平说的那样，好像一条丧家之犬。来了之后他在周平朋友的公司里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决定再拿一个法律学位。对于他来说，既然家是回不去了，那么去哪里都一样，再说他已经过了喜欢四处游荡的年纪，那么不如就在旧金山待下去，好歹这是一个中国人聚集的地方，国内能够买到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都能够买得到，生活上没有太大的不便而且他是学法律的，拿个美国的学位然后靠专业混口饭吃总是没有问题的。他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期许，只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所以即使是进入了这所名校的法学院，他也不觉得有多么值得自豪，无论是面对在司法界颇有盛名的教授还是那些出生于法律世家辩才无碍的同学，他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必要与他们一较高下。
“我还真没什么野心，”他对宋晓莲说道，“大概是老了吧。我只想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找一份工作好好待下去。”
宋晓莲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捏住。
“对我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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