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望着夜空,希望在点点繁星中能盼来一个救星,把无知的自己从无穷无尽的惆怅中解脱出来。可是,一切的盼望都是徒劳的,当渴望来自外界的帮助时,还不如依靠自己的坚强去应对一切困难和挑战。
夜深了,她怅然若失地转身,当走到床铺旁,掀开蚊帐去面对一张古铜色的脸庞,她突然从那张安逸的脸庞上读出了一种踏实。她的心里不由一热,立即上床偎依在丈夫的身边,看看他好无知觉,便拨动自己的长发,在他的鼻孔轻轻地戳了一把。
王伟先打一个小喷嚏,睁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地感觉妻子的身影就在眼前晃动,干脆一抬胳膊把她揽在胸口,再继续酣畅大睡。
又是一轮崭新的日出,旭日的阳光刚探进这间房里,惊醒他俩好梦的却是窸窸窣窣的海鸟鸣叫声。它们经过一宿的休憩,正以饱满的精神在海岛周边嬉戏,同时敞开了悦耳的歌喉。
王伟先立刻睁开了双眼,这些海鸟的清晨鸣叫就像是闹钟一样,在他的身上产生了条件反射,就如同听早上第一波公鸡打鸣。
当他刚想起身,却感觉胸口压着什么东西,歪着下巴一看,原来是妻子正匍匐在自己的怀里,还美美地睡着。
他心里顿时一荡,想探头亲她一口,但够不着,于是慢慢地翻身,把她上身慢慢转移到床上,再美美地亲她前额一口,再迅速下床穿衣。
对于他来说,能有幸运得到妻子的陪伴,便更加坚定了他守岛的决心。在他看来,自己的人生的全部几乎都尽在这个巴掌大的孤岛上。他的世界无需太大,只需心里能装下岸上千万家的平安祥和就好。也许,他可以自豪地对自己说一句——自己已经为祖国奉献了所有。
刘秀娟由于昨晚睡得太晚了,居然没有醒过来,似乎还沉湎于丈夫的温暖怀抱里。当她经过大半宿的思考和心里斗争,也许丈夫能在身边给她的温馨就是她能留下来的最大精神动力,而且在她的骨子亦有一种精髓——与丈夫休戚与共!
由于妻子还没起床,王伟先并没有着急去升国旗,他必须要把升旗的感动与妻子分享,于是先例行巡岛。
由于没有妻子的陪同,他巡岛的节奏加快,似乎趁妻子没起床之前完成这项任务,结果他的脚下就没有平时那样平稳了,当转到岛的阴部半山腰时,脚下就打滑了——
他整个身体就像坐滑梯一样,直接从半山腰滑向了山脚,而山脚下则是滔滔的大海。
由于这一路毕竟不是滑梯,不知道有多少吐出的石块,每一块与他下坠的身体相碰时,都令他痛彻骨髓,并让他的身体翻腾一下,由滑落转换成了滚落。可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制止他向海平面滚落。
他的头部也难以幸免,在接连几次重创之后,变得一片混沌,但尚有一点潜意识,自己恐怕最终葬身大海。因为他最后的视野就是滔滔的碧浪。
不过,求生的意志还是让他身陷大海时神奇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扳住一块凸出的礁石。
在冰冷的海水的刺激下,令本来要重度昏迷的他保持几分清醒,那只紧紧扳住礁石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
当他的大半个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时,已经让他彻底清醒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心头——自己决不能死!
对他来说,这样的念头并不是贪生怕死,自己驻岛还没有一个月,怎么能就这样稀里糊涂死了呢?那可真成了壮志未酬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妻子孤零零在岛上该咋活呀?
他喘息片刻,便向借助那块礁石攀越上去,但他所处的地方是非常陡峭的峭壁,而且经过海浪长期的打磨,变得异常光滑。他除了那块突兀的礁石,几乎无处借力,更糟糕的是,他的手臂经过几番努力,力量几乎消耗殆尽。
他经过数次尝试之后,便无奈地放弃了,目前只能保存残余的气力来维持现状,固守待援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清楚,就凭这里的海浪,再好水性的人都可能被吞噬。
可是,谁能在这个时刻救自己呢?妻子行吗?她如何应付这样的险情?
再说刘秀娟睡足之后,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发现丈夫已经不在身边了。她一看天色,阳光已经大角度照射进来了,便知道时候不早了,赶紧穿衣下床。她不想错过早上的升旗。
可是,当她走出户外一看,旗杆空荡荡的,而丈夫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升旗点。
他去哪了?
她下一个意识就是丈夫去巡岛了,于是便占据一个稳妥的落脚点,扯着嗓子冲周围呼喊起来——“伟先!”
可是,她连续呼喊几声后,并没有得到丈夫的回应。
她有些诧异了,心里暗道,在这个弹丸之地,丈夫无论在哪,都没有理由听不到自己的喊声呀,就算他正在上厕所也没有理由不回应自己。
难道他突然离岛了吗?
刘秀娟心里顿时打一个冷战,但很快否决了这一点。
因为岛上倒是有一条舢板小船,可它还好好放置在这一侧的小码头上,并没有动过的痕迹。而她所处的一面的下方正是那个来往船只停靠的小码头。
她心里松一口气,伟先是没有理由在不通知自己的情况下擅自离岛的。
可他现在在哪?
刘秀娟只好沿途搜寻起来,并时不时地呼喊几声。
由于王伟先身在山脚下的海水里,那里由于太靠下而遮蔽了声音,妻子因为是在相对一侧的山坡呼喊,能传到他耳边的声音分贝已经很渺小了。他虽然听到了,也听清楚了,但不敢回答,因为自己的回声恐怕无法传到妻子的耳里,因为他的底气可没有身处岛上的妻子充沛,最聪明的做法还是保持体力,坚持等到妻子寻到这一侧山坡时再出声回应她。
刘秀娟因为迟迟得不到他的响应而变得异常急躁,就连呼喊的声音都变调了。
原来,她已经预感到丈夫恐怕失足坠海了,因为她每次跟随丈夫巡岛,都有失足坠海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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