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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家仆人装好车,正要去请老夫人到前院上车,忽然来了两个精壮的年轻人,抬了一口旧木箱子,说是为居姑娘取东西的。屈家人不明来路,方要动问,居灵已带他俩去西厢房里,将捆在地上的薄嘴唇装进箱子里抬走了。

屈家人正愁这件事无法处置,既不能带走,又不能扔下连累亲戚,一见薄嘴唇被抬走,可松了一口气。

包世仇去找苟一摇时,居灵曾去过路旁一家广慈药房,没想到五毒教开封分堂办事这么利落。

居若虹的姨夫不在家,他二姨带着一家大小到二门外送行,人多嘴杂,礼节繁多,一转眼工夫,包世仇和居灵都不见了。老太太由梁归燕扶上轿车,一掀轿帘,看见居灵像小猫一样卷伏在车里,老太太一愣,居灵把一根手指竖在嘴上,老太太一笑,转身坐下,连梁归燕也没看见车里有人。

屈如伸听从居灵安排,不要过早的被东厂爪牙发现珠儿已经反正,一出套院便装作中蛊未解,闭着眼睛拖着腿,气喘吁吁,由屈若虹和珠儿搀上头一辆轿车。

五辆马车出了开封,屈如伸胸怀大畅,回想来时情景,恍如隔世,恨不得马上回到故里,再过那无忧无虑的隐居生活。

大路平坦,车行如飞,走出三十多里,忽然发现前面路西树林中有人影闪动。坐在头车右辕的屈若虹,向后边打个招呼,第三辆车上的梁归燕马上吩咐两辆车上的男仆们做好准备。四名男仆都是曾跟老主人外出闯荡过的长随,骤然闻警,立即备好连珠弩和刀剑,必要时动手硬闯。

前头的车已逐渐慢了下来,双方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林外林内共有十七八个人。相距不足二十丈远时,林外四人已走到路边,大声向车上呼喊:

“屈家父子休往前进,道上已布了毒阵,闯入者死!”

头辆车停下了,屈若虹高声问: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大嗓门儿说:“下车吧。少时便知。”

屈若虹说:“光天化日,你们竟敢拦路抢劫!”

大嗓门儿说:“抢了你也稀松平常,不过大爷没工夫干那小孩子玩意儿。有人请你们去。”

屈如伸在轿里说了句话,屈若虹大声问:“淮阳三鹰什么时候改行了,当了权贵的奴仆,还是六扇门的走卒?”

大嗓门儿的嗓门更大了:“放屁!老子愿干就干,想走就走,谁也管不着。”

屈若虹听说淮阳三鹰老三黑鹰是个炮仗,点火就着,故意逗他:“想走就走?我看你眼下就不敢走,不然你走给我看看?”

大嗓门儿刚喊了半截:“谁说我不……”底下的话便被人拦住了。

另一个尖嗓门儿说:“姓屈的,死在眼前还逗嘴,来点真格的吧。”

江湖久传淮阳三鹰以老二秃鹰申源武功最强,屈若虹估量这个尖嗓门儿八成是他,便扬声招呼:“是秃鹰吗?来真格的请过来,在下奉陪。”

尖嗓门儿说:“好啊,我正要见识见识岭南屈家的梅花剑。”

四个人顺着道边往这面走,树林里又走出十多个人,从道旁沟沿向马车包抄过来。

大路上南边和北边都过来几个行人,一见前面出了事,吓得停下来不敢再往前走,有的人还转身往回走了。忽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小花子,灰头土脚,面黄肌瘦,夹了根细细地打狗棒,里拉歪斜,由北向南顺着大路直往前走。大嗓门儿猛喊一声:

“前面有毒!”

他话说完了,小花子也倒下了,噗的一声趴在大路中间。

尖嗓门儿得意洋洋地说:“看见了吗?前面是死路。”

屈若虹一跃下车,冲着迎面走来的申源说:“你前面也不是活路。”一面拔剑一边又向后面喊一句:“归燕,照顾妈妈。”

梁归燕答应一声,刚走近第二辆车,轿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

“我不用你照顾,去帮若虹。”

梁归燕脚下一迟疑,轿车旁侧小窗帘一动,露出居灵半边笑脸,梁归燕冷丁儿一愣,立刻笑了,转身向屈若虹走去。

屈若虹问:“你怎么过来了?”

梁归燕说:“小机灵鬼儿在妈妈车上。”

屈若虹也一愣神儿,转又叹息一声说:“料敌机先,神出鬼没,你我自愧弗如也。”

秃鹰申源也使剑,拉开架势在车前一站,神色宁静,目光沉稳,颇有大家风范。屈若虹知道居灵在母亲车上,心情大定,一出手便是梅花映雪,一片白光中现出五点银星。旁边一个瘦小的黑衣蒙面人,见屈若虹剑光中五点银星同时出现,大如杯口,不由得心中一惊,凝神而视。

淮阳三鹰在中原一带成名较久,申源平日更自命不凡,一交手才知天外有天,技不如人,屈若虹剑出如星光跳跃,梅林飞雪,点点晶莹不离要穴,申源使劲招法,仍守多功少,只勉强支撑得一时。

黑衣蒙面人见申源相形见拙,断难取胜,呼啸一声,率领众人便向车边扑来。梁归燕左遮右挡,只拦住了黑影申江,苍鹰申凌纵到第二辆车旁,伸手去扯轿帘,右手刚碰到帘角,陡觉如被火烧,嗷的一声,向后急退。黑衣蒙面人本要向头辆车下手,听申凌大叫,赶紧过来察看,见申凌扎撒着右手,痛得浑身直抖,手指头由紫变黑,肿得像葡萄粒,圆圆溜溜,仿佛一碰就破。

梁归燕看申凌向老太太那辆车纵去,急忙连攻五剑,逼退黑鹰,抽身回援居灵,没想到苍鹰一伸手便受了伤。申江见梁归燕退走,想去帮二哥双战屈若虹,一回头,看见那中毒死去的小花子忽然站了起来,他像活见鬼了,大叫一声:

“你怎么活了?”

他嗓门儿大,这一声把好多人引得其往这边看。小花子拍拍身上的土,嘟囔了一句:

“地太硬,硌人。”

居灵一下把布帘掀到轿顶上,伸出头来喊:“花子大爷,你把这群坏蛋收拾了,我让你躺在轿里,一点不硌。”转脸又对远旁托着右手直哼哼的申凌说:“淮阳三鹰不趟这场浑水,我就给你解药,若不然,你那只鹰爪子就得烂掉。”

申凌还未答应,他旁边那个黑衣蒙面人已抢先说:

“只要姑娘肯赐解药,我们立刻就走。”尖溜溜地细嗓子听着刺耳。

居灵说:“一言出口。”

黑衣蒙面人说:“决无反悔。”他嘴在说话,心里却在想:等解药到手,纵然退走,仍能降住三鹰继续听命,另邀高手,沿途再截。

居灵喊声:“接着。”

一个小白纸包迎面飞来,黑衣蒙面人伸手接住,纸包入手即破,一股白烟冒出来,黑衣蒙面人翻身便倒。申凌离得近,也跟着借了光,觉得脑袋一晕,也倒了下去。

小花子都到申源身后,笑笑说:“你这个秃脑袋还不住手。”

申源最恨别人说他秃,回手一剑直刺小花子心口,小花子两指一捏,捏住剑尖,一抖落便把剑夺了过去,左手握剑柄,右手掰剑尖,掰一块扔一块,扔一块打一个人,掰了十四块,光剩剑柄了,随手一甩,申源明明看见却没躲开,被剑柄打在环跳穴上,和那十四个被打的人一样,扑通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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