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姓父子走得很慢,一路上从不东张西望。开封分堂派来的四个人,扮作两个行商两个担夫,在后面远远跟着,看那父子奔的方向,好像是去越虎庄。
其实越虎庄在哪里,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左悦彤在外面广交贵友,挥金如土,赚下了个越虎庄主的好名声,但武林中却很少有人去过越虎庄。有人说越虎庄在洛阳以西,有人说在华山东南,到底在什么地方,谁也说不准。认真说起来,江湖朋友也就是那么回事,见面一哈哈,现用现交,有几个是推心置腹同生共死的朋友。谁家住在哪儿,根本不当一回事。
顺着黄河西岸,过了荥阳,包世仇再三劝阻,才把开封分堂的四个人劝回去了。包世仇扮成乡下小伙子,担了一对竹篮,竹篮里装了一些吃的喝的;居灵扮作村姑,夹了个小花包,好像小两口走亲戚。
不料到了洛河口,那父子俩竟沿着洛河东岸直向西南走去。
居灵说:“也许传闻有误,越虎庄不在洛阳西边。”
包世仇说:“不管在哪儿,先将这两个人跟到底再说。”
沿着洛河走了半天,晌午时,遇见一排矮树丛,眼看那父子俩拐过树丛南边去了,包世仇小声告诉居灵:
“小树丛里有人。”
果然,小树枝一扑棱,跳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叉着腰往路上一站,包世仇吓得转身就要跑,一个黑胡茬壮汉大喊一声:
“站住!”
包世仇真听话,一哆嗦,站下了。
另一个牛眼壮汉问:“干什么的?”
包世仇说:“走亲戚。”
牛眼又问:“走亲戚走这么远?”
包世仇心里笑,这个笨蛋说走了嘴,他怎么知道我走多远?便顺口应对,亲戚家住得远。“
“在哪儿住?“
“前面蝎子沟里赵家村。’
“怎么叫蝎子沟?”牛眼也纳闷儿。
“出蝎子,大小蝎子一群一群的。”
那两个壮汉也不知前面有没有个蝎子沟,看居灵虽然遮个花头巾,挡了半截脸,下半边露出个小嘴尖下颌,长得挺俊。黑胡茬抢过来便拽居灵腋下的小花包。居灵假装吓得往后退,黑胡茬的毛手差一点就没拽着花包。牛眼也过来想帮把手,包世仇抽下竹扁担,啪的一下打在牛眼的屁股上,打得没劲儿,可又响又痛,牛眼捂着屁股蹦了一个高,回头骂了一声,扎撒两手便抓包世仇,包世仇往后一退,坐了个屁股墩儿,牛眼往下一扑,包世仇一个驴打滚儿轱轳出去,抓沙子乱扬,一下子迷了那两只牛眼。气得牛眼一边揉眼一边骂,纵过来一把抓住包世仇右臂,包世仇一低头,在他毛烘烘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痛得他撒手大叫,回手拔出刀,恶狠狠地扑上来就要下毒手。包世仇趁机抡起竹扁担乱打,脑袋一下,屁股一下,乱七八糟,不成章法,但偏偏巧得不能再巧,牛眼一伸刀,准打在手腕上,七下八下,把牛眼的手腕子打肿了,刀也打掉了,包世仇用竹扁担一挑,把刀挑的飞起老高,吱溜一声扎进河里了。
那边黑胡茬也弄得狼狈不堪,居灵转圈跑,他老是差一点点抓住,追急了,居灵一下摔倒了,他收不住脚,被居灵脚后跟儿绊了个狗吃屎,抢了一嘴沙子。居灵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两块鹅卵石,胡打乱敲,一块打在他嘴巴上,痛得他一哎哟,差一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另一块打在他右眼眶上,打出个大包,眼睛直淌眼泪,看不清小媳妇了。牛眼的刀一丢,他也急了,连忙也拔出刀,包世仇就用竹扁担头扬沙子,专打他那只好眼,他一睁眼就打一下,打得脸上生疼,眼睛睁不开。小媳妇还在旁边直喊:
“孩子他爹,你别让他睁眼睛,我拿纳鞋底锥子扎他肚子。”
黑胡茬低着头,用左袖子挡脸,想往前硬闯,忽听矮树丛南面响起一声呼哨,黑胡茬使劲吐两口唾沫,把嘴里的沙子吐净,狠狠瞪了包世仇一眼,转身和牛眼往南走了。隐隐约约听见矮树丛那边有个年轻的声音说:
“活废物,让庄家把式打了,丢人现眼。……”
一个苍老的声音斥责一句:“你懂得什么!”
这边,包世仇直嘟囔:
“孩子他妈,给他二姨下奶的鸡蛋打了一个,这两个瞎眼东西,准不得好死。”
居灵看他那认真劲儿,忍不住捂嘴笑了,大声说:“孩子他爹,别骂了,人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包世仇说:“走就走。”挑起竹篮便顺着河岸往前走。
走不远,望见前面两个壮汉顺河边往南去了,赵姓父子在水流窄的地方趟水过河,走向西岸。包世仇走到近前,看水深的地方已经过膝,便脱下鞋袜,卷上裤脚,让居灵坐在肩上过河,居灵臊得脸通红,说什么也不坐。包世仇蹲下身子直催,居灵扭扭捏捏地说:
“女人坐在男人身上压官运。”
包世仇问:“苗家也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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