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潇的笑声让莨夏突然明白一件事,那便是她又错过了很多本不该错过的瞬间。她是怎么了?
恍若梦一般,莨夏痴痴望着梓潇,对她招招手,最起码她是不会骗自己的。
可是莨夏忘了。几年的分别她变了,没理由梓潇还如最初一般傻了。
梓潇大大方方上前,靠在窗棂上,“师父,您叫我?”
莨夏凑到她耳边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梁家二少爷送回来的。”梓潇眨眨眼笑道。
莨夏总觉得嗓子眼里一股腥甜,却不知为何物。小腹部一股暖流不知是什么。
“梁家二少爷?”莨夏不自觉呢喃,二表哥不可能有救自己的方法。待她细问时,荒穹出现在院中,笑眯眯地看着她,“可好些了?”
莨夏木然点头,觉得似乎被药了。却不知是何缘故。
荒穹手里正端着一碗药走过来,顺手交给梓潇,“把药喝了。”
莨夏蹙眉望着黑漆漆的药汤,喝再多也救不了她一身残破。
怎奈都是好意,或许其中也有成墨云的好意也未可知。
莨夏嘴角一抽,笑着接过药汤饮尽。
“王妃可愿回京了?”荒穹突然开口,惊的莨夏眼睛都圆了。
她有休书在身,不会有假。荒穹是疯了吗?
莨夏开口打趣,“我可是下堂妇,怎么可能是王妃?那么大的帽子,我可带不起。”
荒穹笑笑打手作揖,“王妃可随意查看,那一份休书上可有官印?可有御印?”
“这……”似乎没有。莨夏不忍多看,并未多顾。
“既没有御印那便不做数。”荒穹娓娓道来,“既然是御赐的亲事,没有御笔同意是不做数的。”
莨夏不明白为什么荒穹这会儿要说这事儿,是觉得自己行将就木了可怜吗?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反倒觉得舒坦得很呢。
昨日紧要关头她已放下一切,此时告诉她什么她都是心静如水了。
王妃?不过虚名。不过,她是该和成墨云道个别了。
这边的事尚未有结果……还需再等几日。
可是这几日一等便过了年。
春寒料峭,红梅满树。
莨夏望着门前还未撤下的红灯笼发了半天呆。朱家的事情总算有了个了结。可事情却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在十九年前的那一场风波中,波及到的朱家一夜之间灭了满门。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晋王的身世。并不是皇后的亲生子。
而这些事情的始末是四哥告诉她的,莨夏至今想不明白,四哥为什么知道十几年前的旧事。那可是没有人愿意提起的往事。就连外婆也从不提一句。绝口不提。
莨夏在寒风中站的瑟瑟发抖,这种时候她才能冷静思考。平日里,她兴奋的不得了。成日如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知道荒穹到底给她喝的是什么药。
眧眧见状强拉她进屋,“娘亲,你若想冷静冷静,下一顿的药我帮你倒掉如何?”
莨夏摇摇头,“算了,留些力气想事情也未尝不可。”
眧眧应下,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晃了晃,“毒宗宗主的信,娘亲要不要看?”
莨夏笑着提裙跟着她走回屋里,“就你有能耐。念念写了什么。”
眧眧煞有介事打开信封,里面掉出一个坠子,上面雕着两个字“彧勛”。
崭信舒颜……
说的是一切都好,生了个儿子,现在一家人都在苏城。
莨夏回信,好好将孩子养大,她的很好,不用记挂。
写完信,莨夏迷迷糊糊便睡了。
梦里当光剑影,斧钺钩叉,大起大合,都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醒来,已是夜深。
莨夏听得哪里有一声尖叫。像是鹿。
侧耳倾听,又没了声音,夜色寂寂。
莨夏心下里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睡了。似乎什么事都不考虑了。没有什么比睡更重要的。
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比她昼夜思忖还要糟糕。
就像是一件本来已经很糟糕的是比值之另一件更糟糕的事。只要这件事没有发生,那么头一件便是最糟糕的事。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在最糟糕的时候面总是会跟着更糟糕的后果。
生活不将人吊打的面目全非,是不会放手的。
莨夏恍恍惚惚觉得,这个春天格外的冷,能刺破喉咙的严寒。
她这边的事终于查的水落石出,昙荨疯了,许家的后台原来是郁王殿下。这一系列的世间似乎是一下子托盘而出的。她,并未费什么功夫。
只是空凝醉成了家里每每都会到来的不速之客。带来一壶好酒,或者几样笑点,下雪时非要围炉听雪,晴天时又要赏梅品茶。
莨夏终归是觉得歉疚。她与这个人就是一场硬生生的错过。那一年月上柳梢头,他若能再稳重一些,或许莨夏不会对他心生戒备。
那一日春寒料峭,屋里点了几盆碳火还是觉得门窗不严,嗖嗖的进风。
空凝醉便乘着那股子邪风从外面进来。打着哆嗦,嘴唇儿懂冻得紫青,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像极了夜半乞讨的可怜人。
一进门打着牙颤,鼻涕都冻成冰流不出来了,“眧……眧奥奥……水……水……”
眧眧不乐意地给他一杯半热的温水,嘴里嘟嘟囔囔不乐意道,“来什么来,这大冷天儿的也不能让我单独和娘亲待一会儿,就是事多。”
说着,踩着她的翘头履噔噔噔噔负气离开。一小会儿灌了个汤婆子进来,硬生生塞进他怀里,“怎么不冻死你。省的我麻烦。”
空凝醉舒适的哼了两声,“谢谢小娘子为我操劳。”
“呸!”眧眧白他一眼兀自磕瓜子,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便扭头凑近他耳语。
莨夏笑着看他们,“怎么?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没有。”空凝醉一脸郑重。不等眧眧捂嘴已经脱口而出,“我们前几日窖了梅花酒,就埋在院子里,眧眧计算着她婚嫁时候取出来再喝。怕你知道提前偷喝了去。”
“你这厮……”眧眧提拳就打,“明明是你不让告诉娘亲,怎的成了我的过了!”
空凝醉笑的畅快,“我酿酒可是出了名儿的,怎么会舍不得几瓶桃花酿。再说了,女人们喝的玩意儿,我可看不上。”
“切!”眧眧狠狠瞪了他一眼,乖乖,在她娘亲面前摆她一道,这是什么损友?简直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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