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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走了以后,老太太才坐直身子,看着莨夏,就像看一件捉摸不透的事。

莨夏不自在地笑笑,“外婆,怎么了?”

“你是不是就要走?”老太太直截了当开口,“不参加完婚礼吗?”

莨夏摇摇头。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这样子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莨夏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我没有扛。我这儿也没有什么事儿。我就想逍遥自在的过几年。”

“胡说。”老太太瞪眼,“我都听眧眧说了,你们要去长安。”

莨夏扭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看着她的眧眧,外婆想知道什么事情,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不通过眧眧,她也会通过别人知道。

她一直都觉的自己的事瞒不过去。所以大大方方的,也没有故意隐瞒。

“你的身体状况呢?”老太太担心的是这件事。

莨夏拍拍自己的肩膀,“一切都好。”

老太太便不再说了,唤舒娘进来,舒娘便抱着一个大包袱走了进来,“老太太,这是您让准备的用具,都准备齐全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要保重。”老太太看了看那大包袱满意的点点头。

莨夏都要笑了,这一包袱也不知道是啥。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走,舅母又要觉得自己是在窃她的家产了。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笑道,“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辆马车。等中午吃了饭,你套上了车就可以走。”

“我会被舅母怀疑成贼的。”莨夏奇怪外婆的脑回路。

老太太却笑道,“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

莨夏就知道老太太会用这种强盗理论,叹了口气只能认输。

她的外婆那可是所向披靡的女将军。谁敢惹她,即便她老了,腿脚不那么灵光了。

莨夏知道,老太太一定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只是知道自己劝不住,也不能劝,干脆就不问了。

老太太是聪明人,很多事都是在心里自己消化。

她与舅母多年恩怨。舅母今日才得以解脱。一直以来,舅母都觉得老太太看不上她。

可现在看来,老太太把自己亲手做的饱含诚意的绣品都给了她。

这才是真的付出,默默无闻。若不是新妇进门,梁夫人或许会一辈子蒙在鼓里。

梁将军不在意这些小事,不会说,老太太脾气古怪又厉害,更不会说。

这事情成了埋在梁夫人心里的刺,生根发芽,长成那么多细小的刺,还未伤人先伤己。

今天梁夫人释怀了。老太太也不用再背着个婆婆的罪名。或许老太太从来没有想过,儿媳妇会因为一个身份误解她几十年。也不知道儿媳妇一直存在心里的自卑源于这细枝末节的小事。

你不在意的东西,却在别人的心里生根发芽。你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情会影响到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的决定会让谁受伤。

只要无愧于心的活在这个世上。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已经足够了。

舒娘又另外给莨夏准备了好多吃的带在路上。一直被老太太说:家贼难防。

舒娘梗着脖子不服气,“不就是一块儿面么。”

老太太气呼呼,“你知道那块儿面能养活多少人吗?”

“就是三五天的口粮,我饿它个三五天就回来啦。”舒娘这个杠精上线。气的老太太直跺脚,“我说的是几天口粮的事吗?”

莨夏看着嘿嘿直笑,“外婆,你俩现在也能吵起来啊。”

“她脑子坏了。”老太太指了指舒娘,又指了指头。

莨夏笑的前仰后合,“外婆,你这话说的,舒姨可是要起义了。”

“她敢!”老太太一声喝,厉害的不得了。

舒娘不与她一般见识,提裙出去忙活去了。

快到午时,舒娘进来说有人找莨夏。

老太太便与莨夏说,让她一路注意安全,便送她出门了。

此一去山高水长。

莨夏扶着车辕看着苍老了不少的外婆,笑嘻嘻地道,“外婆回去吧,我记住您说的话了。”

眧眧跟着要上车,舒娘拉住她将她夹在怀里不能动,“你娘亲说了,你不能去。”

眧眧气的发疯,为什么自己不能去?她连连质问莨夏,“娘亲,为什么我不能去。”

莨夏看看长得清秀好看的眧眧,像一匹野马般难以驯服,真是好。

“乖乖等着,等娘亲安顿好了就来接你。”莨夏笑道,“你要听舒婆婆的话,不能任性妄为。”

莨夏本来不想让眧眧留在梁府,可是别的去处显然更不适合她。便选了让她寄人篱下,也学着磨磨棱角。

此一去或许便是永别。她望着挣扎不休的眧眧,摘下自己佩戴的龙凤佩给她,“带着他们,等娘亲回来。”

眧眧不悦地接过玉佩,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她不再挣扎,乖乖站在舒娘旁边,“娘亲一路保重。”

是要保重了……

莨夏摆摆手再劝他们回去。

老太太才拉着眧眧转身进了大门。

一转身,老太太便落泪了。她步履坚定地往回走,没人知道她此时已泪流满面。

舒娘是看着马车离开巷口才回去的。

一回去就听说老太太睡下了,眧眧不饿回房间了。

舒娘听闻这时,脸色一垮,瞬间便没了劲头,席地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望着湛蓝的天空云卷云舒。

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在人们心头留下一点朱砂痣,便悄然而去。

莨夏的笑闹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几年来成长的太快,快的让人心疼。她不知道莨夏经历了什么,只是,帝王家真的不是好去处。

她深知莨夏此去必是那巍峨高门之中。她又要如何应付如鬼见愁一般的霍相,和已经与他拧成一股绳的郁王。

舒娘不是无知妇人,自会考虑这般。心思缜密的老太太又会考虑到哪一步呢?

晋阳城外,初春的风吹刮着斗篷猎猎作响。一队人马跨在黝黑的高头大马上已等候多时。

随着一阵车马哒哒的声响,只见两匹骏马驮着马车由远而近。

荒穹看了看那马车,招呼众人听令,待马车靠近便启程赶路。

莨夏远远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头有点晕,小腹部一阵翻腾,人便有些难以自控了。

这种感觉不是碧血天蚕蛊要出来的征兆。就像是霍乱,想要上吐下泻。

莨夏清楚,这不是好兆头。她的生命正在极速下降。她的所有声情并茂抑扬顿挫都是装出来的。为了替成墨云扫除最后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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