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历史上有位了不起的将军叫王翦,他为秦国灭楚,计杀魏齐,可以说是秦灭六国最大的功臣,最后连秦太后赵姬的奸夫嫪毐都丧在他手里。始皇帝大概觉得这老家伙人不错,很是尊敬他,重用他。他与白起、李牧、廉颇一起并称战国四大名将,威名赫赫,让人觉得一提到他就跟面前戳着个虎背熊腰,肱二头肌无限发达的猛男一样。
伟大的汉语宝库当中还有用他的典故生成的一个成语,不管是不是文盲应该都听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具体释义请右转找百度,找不到的、不理解的也算了,反正接下来要说的也跟它没关系。
因为这位早已湮没于历史的王将军太生猛,名声又太响,所以搞得后人一听说“王翦”大名,不是觉得满腹诡计就是个抡三板斧的大汉。再所以,王翦也很不明白,她爸给她起这么个名字到底有什么目的。
作为一名无理想无文化无财富的九零后,她从了解到王将军的彪悍人生起,就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唯一的执念。
改名,坚决改名。
她怎么说也是个前凸后翘的妙龄女子,怎么能一自我介绍就跟个扛三百米大刀的母夜叉一样。
所以有一天,她就举着手里的成语词典,一板一眼地跟家里掌握户口本的户主大人,也就是她爸,表达了这一强烈诉求。
“……所以,这个名字并不适合我。您看我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您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当初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您希望将来的我像现在这样吗?”
她爸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新华字典:“翦:初生的羽毛。爸爸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像羽毛般温柔的女孩子。这有错吗?”
王翦呕血,戳着新华字典想把她爸的头摁进去:“这是释义一,后面还有呢。作为动词,它还有割截歼灭的意思!您见过哪只鸟的羽毛能杀人?”
她爸:“动词?”
什么鬼?
再看看他一头板寸的女儿,硬朗的五官,浑身上下确实没几根毛,更别提羽毛了。当年揣着把她抚养成温柔似羽毛的姑娘的一腔柔情似水全成了泼出去的水,爱咋咋地了。
“哎”他叹气,“王翦啊,你觉得你现在混成这样是这个名字捣的鬼?”
“那不然呢?”
她爸:“……你妈回来了。”
鸡同鸭讲,外加真正的母夜叉驾到,两父女不欢而散,各自都有点恹恹地回了房。
王翦赌气地坐在书桌前,死气沉沉地盯着堆成山的各科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气得不想说话。她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懂事以来的变化,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从一个爱穿花裙子的天真女孩,走到了现在这么个只留板寸,天热只穿背心大裤衩,天冷只加一件外套的放荡不羁小青年。要没有这个名字在冥冥之中作祟,她是不信的。
隔壁邻居家的女儿就长得很好,人家叫张灵儿。啧啧,光听名字就能让人虎躯一震,更别说人家长得还漂亮,白皮肤高个子大眼睛,当初一头乌黑的长发油光水滑,简直就是他们学校的女神。现在,虽是把那头黑直长发折腾出了各种花样,人家依然是小区当仁不让的区花。
再看看自己,正反都是根掉漆的老黄瓜。
而当隔壁那朵新鲜闪亮的区花已经从大学毕业,踩着恨天高手捏上万小包包走进写字楼,过起了自给自足的自由生活时,她这个九零初初的老阿姨居然还要跟一帮零零后在高考那圪垯大战三百回合……
谁问过她爽不爽?
考不上211,考不上985……流水的高考铁打的复读。
复读一次,她就剃一回头表达抗议,时至今日脑壳都剃成了光明顶,抗议仍然无效。生她养她的爹妈仍旧觉得她将成为每年度的考场黑马,一骑绝尘笑傲全小区。哦不,是全市!
王翦也说不上来,这种白日梦他们二老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么些年,梦还没醒吗?
“王世勇你怎么回事?早上的碗还没洗吗?”
“……”
“你想干什么?洗个碗这么大声,吵到王翦复习怎么办?再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这次再考不上清华北大,王世勇,我就跟你离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子不教父子之过你不懂吗?”
“呵,你可真懂。”
“……”
门外的两大怪又在相爱相杀,王翦烦躁地挠了把头皮,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包烟。熟稔地抽了一根点上,随手推开窗,淡定地猛吸一口。
初夏的热风真特么带劲。
人们见识过冬风凛冽,酷暑难耐,但始终对春风拂面的温柔怀有期待。正像婴儿呱呱坠地,怀抱他们的人父人母们都将最美好的愿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却忽略了,人生本就有万千可能。有十里春风的繁荣,也有寸草不生的颓迹。
春风在走过十里的同时,十里外正西风呼啸。
毫无疑问,无论是王翦还是她的父母,这一家子貌似永远都在十里外吃沙。
王翦很郁闷,导致青少年时期异常叛逆,有一阵子好像跟所有人都有不共戴天的仇。后来虽然看起来被治愈,但走歪的那些路上的习性,却被老老实实静静悄悄地保留了下来。
比如,抽烟。
没有什么事是一根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一包。
她从吐出来的烟雾当中看到隔壁的大美女张灵儿从一辆奔驰里走下来,驾驶室跟着追下来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很有一副成功人士的精英嘴脸。来到张灵儿面前,在她小嘴上啄了一口。
两个人浓情蜜意地分开,张灵儿目送奔驰哥离去,忽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王翦手指里夹着快要燃尽的烟呆了呆,只好僵硬地冲她点点头。张灵儿也对她一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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