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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远临着当世书法大家的帖子,做惯了粗活的手握笔有些不舒服,临了十几张下来后满头大汗。丢下笔摊在椅背上喘气:“怎么这么难啊……”

林向端茶来,顺便给他擦汗:“公子休息会吧,您想吃点东西吗?”

“不了,动不动就开灶火很麻烦的。我给别人家做过这个短工,累得很,不用这么麻烦的。”他跳下椅子,眼里浮现了笑:“我找阿姐去噻。”

等来到她的观语斋,他悄悄一望,看见她忙碌的背影,连忙离开:“阿姐好忙的样子。”

林向安慰他:“最近殿下要管的事多一点,过一阵子会好些的,到时候就能多陪陪公子了。”

他个头还小,郡主说是有十二,可大家都觉得他撑多就十岁的样子,刚进宫来还什么都不清楚,闹了好几个幼稚笑话。

郡主把她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茶具给他用,给了顶好的翠顶留芳茶叶,他倒好,第一天倒了杯白水一喝,苦着眉头说:“皇宫里的水这么苦噻。”

他穿郡主的旧衣,系腰带时说:“这衣裤儿滑溜溜,我老脚着随时随地要掉下去嗦。”

吃东西时又说:“这个菜是怎么雕得这么好看!这个汤咋子熬出这股味的?!”

总之那名副其实的小乡巴佬模样频频惹笑大家,众人也都拿当小孩子看,当然起这个头的是郡主本人。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大家忽略了他的实际年龄,隐隐不把他当真回事,带着点哄小屁孩的态度。楚思远自己平时也没掩饰他的出身情况和眼界限制,这样旁人多照顾他点,讲解的多,被当成个最弱势的照顾。

大概这也算是他对不得不适应翻天覆地的环境所使的一点鬼心思。

可是看到那罗沁在一旁给她协助的样子,他又黯然了些,有一股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嫉妒在里头。

他想着,如果我能给她打下手,天天待一块,时时看一处,那多好。

别的不说,他味觉敏感,曾用别的杯子喝水,并没有那股奇怪的淡淡苦味,等看到她喝药才醒悟。

原来她常喝药,那味甚至都透进了冰凉凉的玉杯,滑过他舌头渗进心肝里。

他看着大镜子里的自己,为那个华服锦冠的自己感到陌生,也感到一股真切的欢喜,似乎能透过这旧衣看到她以前的成长模样。

他见人人敬她,敬里头又有畏惧,每天脸上总是例行公事的淡淡神情,眼睛里绷着股奇怪的执拗,看着就叫他怀念在雁湾,在回行途中的那个飒爽欣然的她。

她自己说回家了,却仿佛一直在提心吊胆。

林向看他愁眉苦脸的,就想哄他高兴,提议说:“小公子回宫后还没仔细看看皇宫吧?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再回来找殿下呢?”

楚思远点头:“不走太远。”

林向便带他去御花园,一路讲着那些珍稀花草,楚思远对其中一样起了兴趣:“闻了那困相思,就会困吗?”

“是,困相思花开极美,有香气,常被采去做成助眠的药物。萍儿最近就在收,殿下似乎夜间会点。”

楚思远一愣,点点头没说什么。等到亭子里坐着休息,他见满目姹紫嫣红,又惊叹道:“花花草草的都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啊,皇宫里的人都像你懂的介么多?你们太厉害了噻。”

林向不好意思地摆手:“没有的事,是咱们广梧宫里有个小藏书阁,里面有不少闲书,殿下也让奴才们没事就去看看,奴才喜欢带画的,就认识了些花草树木品类。”

“你晓的比我多得咧。”楚思远笑道,“还有嗦,平时别老跟我奴才奴才地叫,就自称我嘛。”说到这他还忍不住吐槽,“我就搞不懂阿姐,有时候跟我说话就称我,有时候又孤啊孤啊地说,好累噻。”

林向笑着跟他解释:“这都是规矩。殿下可以不守规矩,奴才们是不成的,要乱了尊卑的。”

楚思远不平:“啥子规矩哦……”

林向又说:“殿下在小公子面前放松,一见您就心情好,把您疼得跟什么似的,当然在您面前是与众不同的,奴才听罗姑娘说过,殿下对您的宠是独一份的。”

他假咳着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我也晓得……”

这时前面忽然来了个看着十五左右年纪的少年,身后也跟着个内侍,看着气场也是个什么尊贵人。

林向咯噔一下,很是不安地低头去告诉楚思远:“小公子,这是大公子……”

前方的大公子看见他,素来没什么大情绪波动的眼睛先楞了一下,继而在短短的一瞬间激起了涌澎湃的愤怒,快得叫人没反应过来:“你是谁!怎敢身穿郡主衣物!”

楚思远还没听清林向的后话,就被这家伙吼了一脸,也顶了回去:“你又谁?管嘛啊?”

那少年跟个斗鸡似的过来,竟然揪起了他的衣领,脸红脖子粗地大吼:“马上脱下来!你这腌臜泥胎怎敢玷污她的贴身衣物!你怎配!”

楚思远火了,一拳就抡过去,也怒吼:“你算个球!骂谁啊!日里粑粑!”

他虽瘦小,但幼年常在市井混迹,干的野架多了去了,一拳正打中楚思平鼻梁,带出两串鼻血来。

楚思平这才松手,抹了一把人中,看着手指上的血迹,懵了。

楚思远甩甩拳头,揉着自己脖子:“你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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