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很平常也很温柔。
似乎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连他说的话,也都像是寻常时候到警局来接她下班时说的话。
程鹿把下巴藏在柔软的围巾里毛线的围巾让她鼻子有些发痒,想要打个喷嚏。
她没说话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就这样,和林逢相对站着。
须臾她骤然感觉到一股拉力将自己席卷过去,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林逢的气息,之前还会对林逢这样的动作有条件反射的反抗,可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早就已经不排斥了。
她一点力都没有用,就这么被林逢拥入怀中。
他的气息纷纷落在身畔。
程鹿也是抬手拥在他的后背上,宽厚的后背让她一扫白日里的阴霾她鼓着气还是没说话。
林逢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声带宠溺地笑了笑:“别的小孩都有人哄,你也有啊有什么委屈,你和我说就是了想要闹脾气了我也受着只是你……别不见了。”
她不会了呢。
程鹿眼睛有些酸涩可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一转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学的时候,秦文香每次来接她,都会来的很迟。
别的小孩总是很早就有家长带走了,或者是成群结队地离开学校。
可只有她,总是会在学校里留到最晚,或者是孤身一个人在离学校最近的公园里等秦文香来接她回家。
只是现在那个公园被拆掉了,所以程鹿一直叫它是老公园。
以前老公园里有个秋千,她每次等秦文香的时候就在那儿等的。
没有人和她玩儿,她自己也很开心。
只是有一次,她被别的小孩给欺负了。
是同一个学校里的同学,三五个小孩把她围在狭小的空间里,笑话着她说:“哈哈哈我经常见到她在这儿,她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啊。”
“她是不是犯了错,所以爸爸妈妈才不要她了啊?”
“我听说了,她住在城边上的那个孤儿院里,每天很早就得过来,回家就很远的。”
“是孤儿啊……”
那个时候的程鹿难受极了,想要这些人闭嘴。
她有父母,只不过丧生在大火里了。
父母没有不要她,只是不能再留在她的身边了而已。
她没有犯错,她什么都没有做。
那一天的程鹿第一次动手揍了人,她一个人把那几个孩子揍得痛哭流涕,屁股尿流,她当然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被小孩们抓得浑身都是抓痕。
后来那些孩子见到她都会绕道走,她脾气越来越不好,直到懂事之后才懂得收敛很多。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那时候刚到孤儿院,乐成孤儿院离她读的小学很远,秦文香每天来接她都得花很多时,而秦文香也不放心她一个小孩自己坐那么远的车过来。
那时候,夏季蝉鸣,老公园里万籁俱寂,路灯坏了一盏,还有一盏散发着微光。
秦文香就走到她面前来,拿出一颗小小的糖果来,笑着说:“小鹿,来接你回家了,今天在学校里开心吗?”
程鹿温和地笑着,仰着头看秦文香点头:“很开心呢,同学们都超级好的。”
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来,程鹿还是没能够忍住,眼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这一段记忆,大概是她第一次知道委屈和愤怒这种情绪的时候。
后来她再也没有和别人说起过自己的情绪。
林逢察觉到怀里人小弧度的抽噎,眉头紧紧皱起,他将程鹿抱得更紧了些:“老婆,回家吧。”
她推开林逢,没有抬头。
林逢也没有强迫她,他知道,程鹿一向要强,不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
她坐在副驾驶上面,眼泪已经被擦掉了,只是眼眶还通红的,林逢帮她系好了安全带,紧接着就把放在包里的检讨书给拿了出来。
他微笑着双手奉上,好看的眉眼之间被一层柔光所笼罩着,程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舍得说话了?”林逢笑了笑,向程鹿解释道:“这是来接你回家的诚意呀。”
车开动了,程鹿慢吞吞地打开了手里的检讨书,薄薄的信笺纸上带着他惯用的墨香,开头第一句便是对她的称呼老婆。
她心情回笼了些,总算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
林逢在检讨书里,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对程鹿的维护与爱意,即便是非常质朴的一席话,却也能够让人看到其中浓浓的感情。
看到最后,已经回了翡翠小区。
林逢帮她解开了安全带,她把检讨书给收了起来,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我又不是没有手,自己可以的。”
林逢表情也是松了下来,“你不生气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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