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延先醒了过来。
卡片上写着:宝泉,宝泉寺,猎杀黑名单,交于城北东亨茶馆杨海东。
“我等墨非醒了再走吧。”
不知不觉已经是傍晚,墨非才算醒过来,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十分慵懒。
吕延说道:“我为那一脚向你道歉。”
“把镜子给我。”
吕延急忙把桌上的镜子给他。
墨非端详了一下自己,叹了口气,“我是饿醒的。”
其实吕延也饿了。
院子里摆上了小餐桌。那个带着黑斗笠的人来了,拎着餐盒。墨非急忙打开,有饭菜有肉还有酒,顿时眉飞色舞,龙四特意给吕延加了碗筷,吕延也不客气。
一个老人走进了院子。正是棺材里的那个老人,墨非、龙四和黑斗笠都看见了他,却没有说什么。老人看上去清醒如正常人,一屁股坐在吕延旁边,抓起饭菜吃了起来。
吕延看了一眼墨非,墨非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他彻底好了。”
老人狼吞虎咽,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吃饱了拍拍肚皮说道:
“真香,好久没吃得这么过瘾了。”
龙四顿时沉下了脸,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可从来没有克扣你们的伙食。”
“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一直犯着疯病,食不知味,衣不知暖,现在彻底好了,竟然觉得吃饭是最美好的事。”
老人转头对吕延说道:“孩子,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所有的事儿都想起来了。”
吕延有些懵,说:“想起了什么?”
“我是个孤儿,一辈子没有娶妻,七十六岁那年得了癌症,躺在自家破床上忍痛等死。来了一个人,给我吃了一颗药丸,还把我接到一个庄园里养着,癌症竟奇迹般地好了,而且还停止了衰老,我就这样一直活着。过了两百岁之后,我开始健忘,脑袋里好像装不进去东西,几年之后剩下的记忆开始乱套,常把时间记混。又过了几十年,我的逻辑也开始混乱,行为越来越乖张。过了三百岁,我开始好色成癖,明明身体不允许,却不择手段地寻找交合的机会,无论老太太还是幼童我全都骚扰过,于是他们把我送到了村里。没过几年我又开始厌恶女性,渐渐地只要是母的东西我全都厌烦,最后我开始讨厌所有人,要是给我机会,我就想把所有人都杀了,一个不留。偶尔我会清醒,但持续不了两个时辰,有一次一个黑衣人找到我,说能给我提供一次夺舍的机会,我当然同意了。后来发生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几人静静地听着老人的讲述,老人流出两行清泪,说道:
“回想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只有三年,那时我刚刚二十出头,有个矮姑娘喜欢我,她长得不好看,比我还穷。我不喜欢她,她对我全心付出,我有时感动,有时也需要慰藉,就对她若即若离。一晃三年,我又遇到了一个漂亮女人,家境也好,就把心思都用在那边了,结果是两手空空。现在我已经记不起那个漂亮女人的相貌,倒是那个矮姑娘好像就站在我的面前,清清楚楚,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人这一辈子究竟为何而活呀?”
“人这一辈子究竟为何而活?”老人反复念叨这句话,足足十几遍,眼睛渐渐闭上,坐在那里,死了。
吕延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因为害怕,是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墨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疯子清醒了,就离死不远了。”
然后就把老人背进了楼里,外面传来了哀嚎,老人们聚集在院子外,胡言乱语着哀哀之声。
龙四和黑斗笠照常吃饭喝酒,吕延把酒杯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没喝,只为提提神,去去晦气,然后开始吃饭。
黑斗笠却不让他吃顿消停饭,问道:“你的血里怎么会有毒?”
他差点噎着,“我的血有毒?我怎么不知道。”
“蛊非凡吸了你的血,心脏爆裂而死,他的血变成了绿。”
“可是我的血是红的。”
龙四摆了摆手,“此事不再提了。”
饭后,吕延走进楼里,听见洗刷的声音,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墨非正在清洗老人,看见他进来,便扔过一个湿毛巾,说道:
“正好你来了,帮忙吧。”
吕延接过毛巾,问道:“你还是个入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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