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世黎从老太太房间出来,在大奶奶房门口停了好久。玉佩现在还在大奶奶这里,与她只隔着一道门,不久之后就会还到张家去了。
可不论是在这,还是在张家,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遥远。哪怕这门一推就开,可对于她,这玉佩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与远在天边没有什么差别。
苏世黎吐了口气,按捺住自己那颗只想马上就重新开始的蠢蠢欲动之心。她得先解决米家的事。
玉佩是急不得的。一急,它便变成了挂在驴鼻子前头的胡萝卜,引诱她活活跑掉一条命,也得不到任何收获。
她这么想时,那声音便在她耳边轻声笑。笑声幽幽的,带着一种你竟然也能明天这样的道理了的讥讽。
她没有理会这声音,转身下楼去。
三爷这一晚上没有回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苏世黎在楼上帮祖母晒被褥的时候,才听到楼下有响动。她对麻姑看了一眼,麻姑立刻便下去了。
过了好久,才上来。
比划告诉她,三爷与三奶奶竟然真的就和离了。
昨天晚上,三爷把人绑回三奶奶娘家去的,把她怎么教坏了各玲的事讲了,又把她平日怎么动不动就与自己上演全武行讲了。死活就是不肯把人带回来。还在三奶奶娘家耍上了横,说有本事你们打死我算了。我这日子没法过是,不能叫她这样的恶妇败坏了米家。
三奶奶娘家自然不肯。但一打听,三爷说的话是真的。于是不占道理,态度却也不好怎么强硬,只能说好话,劝着三爷。说了些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有什么不好,这回必然也知道错了。如此一般。
苏世黎问“三爷没听?”
麻姑摇比划:“听了。”两个人晚上就和好了。可半夜里也不知道三奶奶怎么想的,大概是为了外室的事,竟把三爷推醒了吵,非要断了不可。两个人吵着吵着,打起来了。还把三爷头打破了。说自己不活了,要拉三爷一起死。合家都被惊醒了,拉的拉,扯的扯,才好歹把三奶奶拉开。三爷满脸都是血。
这下好,三爷怎么也要休妻。也不管长辈怎么说,头上的血也不许别人碰,等天一亮就着这一脑袋血,往府衙去递了状书。就他这模样,又还有那些事,没一会儿就判离了。
苏世黎到觉得奇怪“那也没费多少事,怎么现在才回来?”现在都中午了。
麻姑摇头。
苏世黎问“下面现在怎么说呢?”
麻姑比划。三爷是回来收东西的,要去外面住。下面大奶奶二奶奶二爷三爷正在说各玲的去留。
大奶奶说自己没法子管各玲,说各玲现在已然这样,年纪又大了,怎么还能教得过来?到时候自己要背黑祸。二奶奶也不肯。说自己儿媳妇快生,自己是要去海城照看的。分不出身。
三爷的意思是,那就把各玲送到三奶奶娘家去。
苏世黎与麻姑这里才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下面一阵乱。四乐立刻说“我去瞧瞧。”
拿了个盆快手快脚去了,做出要下去打热水的样子。去了一个多时辰,苏世黎都有些耐不住,正打算叫麻姑下去看看的,四乐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脸震惊说“三奶奶娘家来人,说三奶奶接了休书,一时想不过去,竟在屋里吊死了。”
万万不能想,昨天还是活生生一个人,喜天欢地从外面打完叶子牌回来的。今日就没了性命。
四乐生怕别人会听见,声音压得低极了“方才三奶奶娘家来的人报完信,在后面厨房喝茶,等着大奶奶那边商议完给她回话呢。我去与她攀谈,把您赏我的银梅花都送出去了她才开口,说三奶奶娘家接了休书,大骂了三奶奶一顿。她娘家大嫂死活叫她回来求情,说跪死也要死在米家。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却还把你休回家,不丢人现眼吗?又说家里没地方,三奶奶原来的屋子早就另有作用,哪里还有地方叫她长住。话里话外都逼着三奶奶走。”
苏世黎问“三奶奶的兄弟没有说话?”
四乐摇头“都不说话。三奶奶跟她吵了起来,但没吵赢,打起来还是三奶奶吃亏,脸都被抓破了,家里下仆都不听三奶奶的了,全帮着她大嫂。再说,到底三奶奶自己确实是被休回来了,哪有底气。后来三奶奶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一个想不过来就吊死了。却不是回屋吊死的,是趁人不备,跑到她大嫂院子里吊死的。那仆妇说,她娘家大嫂回去,抬头就看着个舌头老长的披发鬼挂在树上晃荡,一下就被吓厥了,一口气都没接上来。那边怕要办两场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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