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外头就吵吵闹闹,苏世黎起来看,许多街坊站在路上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她起身出去,竟看到大奶奶和边蔓带着钱妈正收拾着东西,几个铺子里的伙计帮着把大箱小箱的往门口的马车上头搬。
阿长低声道:“街上没那么多军士巡查了,城门口也开始放人。二奶奶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说洋人和咱们打起来了,这里离海城近,怕要受到波及,要去老家县城避难。”米家的老家与苏家是邻县,隔得并不很远。试探着问:“咱们……”
苏世黎还是那句话:“咱们就在这儿。”问四乐和麻姑。
阿长说麻姑怕吃的不够一大早出去买菜,四乐跑到铺子那边去了,有些担忧地说:“我想叫醒主家来着,如今形势这么差,许多事总要主家来思量,但四乐说叫你好些休息,她不过去办些小事。”
苏世黎并没有怪罪四乐自行其事,说:“那就是她晓得该怎么办了。她的个性我清楚,若是不知道,是不敢拿大的。”
没一会儿大奶奶她们就把东西都清上了车,想来只带了贵重的,走时拿大锁锁了房门,出门前边蔓想说什么,大奶奶用力拉走她,冲着苏世黎冷笑了一声,跟她示威似的。
苏世黎叫住她:“大伯母。”
大奶奶立时便说:“我车上可没位置。”
苏世黎笑一笑,想说的话便不说了。
大奶奶扭头便走。
苏世黎也不生气,去楼上看过老太太,便和阿长一道去厨房清点。阿长松了口气:“菜和米都还有些,足够吃好几天的。麻姑今天就算买不到什么,也不妨事。”
但苏世黎显然并不太乐观,说:“人多些就不够了。”
阿长还在想,也就四个人,还能怎么多。
不多会四乐回来,却带了七个男人。看着打扮都是铺子里的人。其中五个阿长见过,是四乐的同乡兄弟。他们一进门,便和苏世黎行礼,问主家安,跟在四乐身后,伏身跪着不起来,规矩大得苏世黎都有些意外。往四乐看。
四乐却很满意他们这样。抬头向苏世黎回报,说:“我把铺子里其它的人都遣散了。这几个都是可靠的人。如今乱成这样,我想着带他们来在白楼往下,免得分成两处,主家还要为他们担心。”这都是说得好听的话,无非是多七个人做护卫,万一有些肖小心怀不轨,也拿白楼不能奈何。
苏世黎看着他们衣服下头鼓鼓囊囊,大概是防身的东西,点头说:“你们起来吧。”对四乐道:“你想得周道。就都照你说的办。”让四乐带着他们在一楼找地下安置下来,都安顿好了,四乐去楼上服侍老太太,兄弟们便有两个去街上接麻姑去。
阿长说:“主家并不是架子这么大的人。他们这样到是叫人意外。”
苏世黎说:“想必来之前,她与这些人有一番说话,他们才陡然行这么大的礼。平常我自然是不喜欢,但现在形势非同一般,这样也好。但也别真把他们当下人随从看。”
阿长连忙说:“知道了。”
阿长去忙时,四乐借机与苏世黎说“他在铺子里呆着。不肯过来。”
苏世黎点头。阿长端了茶水进来,两个人并没有再提这件事。
不一会儿,麻姑在四乐两个兄弟陪同下回来,看样子收获不少,虽然有些匆匆忙忙,但精神很好。不过这条街不少人家都在外逃。麻姑说她在外面听人说,洋人正在海城边的海上,与咱们的船对峙。“还说他们有飞机。铁做的,能在天上飞。像鸟一样。”
苏世黎在书里见过。那是庞然大物,据说飞行的时候会发出可怕的轰鸣。见大家脸上都有些惶惶,便说:“这东西咱们也有。”
“对。”四乐连忙也附和:“我听大掌柜说过。年年军备都进来不少东西,全是从海城运上岸的,他们有的咱们也都有。”
众人听着提起来的心微微落了落。
到夜里,这条街上已经走了好几户。从窗户看出去,几幢楼灯都是暗的,黑漆漆。之前巡查军半个时辰从巷子口路过,现在苏世黎等了二个时辰都没看到半个人。到是有些人影在路灯下去鬼鬼祟祟。有三二个往对门已经没人的空楼去,在大门口撬了半天门,进去的时候,有一个回头看,苏世黎立刻掩上了窗帘。
麻姑进来帮她收拾东西,她们要搬到三楼去,和老太太同一层。伙计们连夜把窗户都封了,怕人夜里砸窗户爬进来。并打算麻姑、阿长、四乐从现在开始每天轮换拿着锅铲和脸盆到下面值夜。那种包铁的瓷盆子一敲起来声音大得很,伙计们睡得再死也能立刻惊醒。
第一夜楼里到什么也没发生。
早上伙计们都坐在门口,闲聊、砍柴什么的。
其它没走的邻居过去和他们搭话,他们也不理。一群青壮男人坐在一起,还真叫人很有些压迫感,何况里头有个伙计脸上还有刀伤疤,邻居们也不敢再多废话,立刻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有个小姑娘被其它人怂恿,缩手缩脚地到白楼,说要找苏世黎。
伙计们到也不拦,转身去,不一会儿苏世黎便下来,原来是剩下的那几家伙想一起去看看被夜里被偷的人家怎么样了,但留在这儿不走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残,唯有二个壮年男人,都四十多了,因为拖家带口有老人之余孩子又太多,实在走不掉才没法的。
苏世黎并不推辞,四乐陪着她过去,带了两个伙计,一个是刀疤脸,一个是四乐的兄弟,叫宝贵的。几家人都是惶惶然,见到苏世黎也没心情多说,简短地相互寒暄几句,便结队往那边走。
夜里被偷的不止白楼对面一户,这巷子里好几家都是门大开着,里头翻得乱七八糟。大家结队进去,发现已然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在,就是墙上的画都空了。也不知道是人家自己收起来在哪里藏了,还是被人偷走的。一片残败景象。叫在场各人看了,无不唏嘘,又想到自己,更是神色沉重,凑在一起把各人听到的消息东拼西凑,似乎是想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苏世黎并不参与,她叫刀疤去买锁,把这些门户仍旧锁起来。那个叫她的小姑娘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儿,便不听了,颠颠地跑去帮着刀疤拉门。
苏世黎问她:“你不想知道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嚅嚅地说:“我知道了又怎么样?再说,他们说的我越听越害怕。”即没办法,还不如不听呢。
一路跟着跟后,总想帮着做什么。
苏世黎一行人回白楼去,她彳亍着来来去去,就在门口晃荡,看到伙计们又开始劈柴,跑过去帮忙把劈完的柴都码放整齐。宝贵说:“这不需得摆起来,反正要搞乱,得抱到厨房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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