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颠,托木尔峰与腾格尔峰遥相对望。两峰终年积雪,皑皑不融,远望之,云雾缭绕尤似仙境。近观之,却是嶙峋陡峭,艰险无匹。故而,仙境虽美,却少人问津。
这一日,一道宝蓝色身影却出现在这云海之间,如一只蓝色的大鸟,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穿梭在连绵云海之中,眨眼之间,已划入两峰之间,再眨眼,竟是遍寻不见了。
云雾似棉絮厚重,又似甘浆浓稠,接天连地的白色中,一点银辉穿烟破雾,乍然而现。与之一同现身的,是一道白色身影,似幻影又似鬼魅。那鬼魅般的白色身影似乎被什么袭击,飞身腾挪间,疾速向一个方向逼近。
倏然,先前那只蓝色大鸟腾空而起,袍袖伸展间卷起一阵白色旋风,与那白色身影撞在一处。这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便在这雪山之颠缠斗起来,转眼间已交手数十回合。蓝色身影眼见已现劣势,一个不敌突然被掀翻在雪中,往雪崖下滚去。
就在蓝色身影即将跌于雪崖之际,忽闻一声清啸,十几头白狼不知自哪里冒出来,齐齐向白影扑去。尾随白狼而至的,是七个白裘大汉。
与先前那一个白色身影的飘逸单薄不同,这七个白裘大汉,自头至脚裹得均是厚重白裘,身形高大,粗壮如熊。
几人赶至崖前,其中一人一甩手中长鞭,丝毫不差的将那蓝衣人卷起,带回至自己身边,显然便是这蓝衣人的救兵。
此时,那被围困在白狼之中的白衣人,几个闪躲间,已掠至包围圈外,那七个身形似熊的白裘大汉自然也觉察到了他的意图,七人倏然扑上去,代替了白狼的包围,复又将那白影困在当中。
蓝衣人惊魂初定,一面调息,一面认真地打量起那跟踪他至此的行动如鬼魅般飘忽的白衣人。
白衣人未戴雪帽,头顶上一只白玉冠将发丝束得一丝不落。一袭白衣也不知是何质料,虽看上去比寻常布衣要厚实,但在这冰天雪地里仍显得异常单薄。
蓝衣人所穿,是一袭水貂裘的袍子,头上是同样质料的雪帽。此为上等御寒衣物,但他仍不觉暖和。两相对比之下,这白衣人只靠那一件轻薄白衣,在这雪山之颠不仅没被冻死冻伤,且行动自如,迅疾得没有丝毫僵硬迟滞,如此不合常理,简直诡异。
而更令蓝衣人觉得诡异的,却是他脸上那一张泛着寒光的白银面具。那面具令他想起三年前嘉峪关前的殊死一战,令他想起他领兵以来的第一次惨败!
蓝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人,仔细地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只见他被那七名白裘大汉围困阵中,仍旧不慌不忙,抖手间,不知自何处抽出一把如水长剑,匹练剑光如流动的光影,光影所至,无不退避闪躲。他身形诡异,行动如风,卷起的雪雾如实质般,皆化作对敌的武器。他面上的那一只白银面具,泛着冷冷寒光,面具下面那微微斜挑的唇,更为这冷寒添了几许残酷意味。
“不,不是他!”蓝衣人低声沉吟。声音不大,在兵器交接与衣袂带风中,并不真切。但他仍是觉得白衣人在应敌的间隙,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
蓝衣人冷冷一笑,纵身跃至战圈。白衣人唇角弧度加深,忽然间剑身一抖,剑光如雪纷纷而落,将战阵中诸人皆笼罩其中。等众人挥开剑光,展眼来看,那白衣人却已掠至百步之外。
蓝衣人提气便欲去追,却被一白裘大汉拦住:“左贤王留步,汗王还在等您。”
这一拦之间,白衣人已了无踪迹。蓝衣人咬了咬牙,看了那白裘大汉一眼,道:“他一路跟我至此,必是有所图谋,不能放他走。”
白裘大汉不待他话落,已然撮唇一声呼哨,十几匹白狼便从四面八方窜出,朝那白衣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白裘大汉复又向蓝衣人道:“有狼儿们跟着,山下自有人照应。”
蓝衣人并不甘心,但亦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咬牙,点了点头,便随那七个白裘大汉往雪山深处而去。
雪山深处,千年玄冰之地,唤作兰台。从何而得名,已未可知,只闻兰台冰种,坚比磐石,莹似水晶。据说千百年来,兰台冰种引无数侠士慕其名而探其实,然,或有去无回,或半途而废,皆无果。
因而,并无人知晓,兰台之美,宛若仙境,世间任何华丽宫殿,皆不可比。
兰台恰似一座水晶宫。宫殿巍峨,以冰为材。冰质通透,可折射世间光彩。因而一日之中,晨曦之乱,午阳之炫,晚霞之艳,皆在这水晶似的宫殿内,幻化出万般颜色,瑰丽而诡异。
兰台水晶宫,冰室不计其数。就在其中一间冰室之内,一黑袍男子孑然而立。
他身着黑色狐裘大氅,头顶黑色狐裘帽,一身的黑色在这晶莹通透的冰室之中,如一团乌云,阻断了璀璨的折射。
乌云遮住的,并不只有折射的光线,还有一只巨大的冰棺。那冰棺却不似真的棺椁,它无盖无槽,只是一尊整齐的超大冰块。冰块正中,冰封着一个女子。
女子浅绿衣裙,粟色长发。皮肤白到透明,唇却是红艳如霞。女子双目紧闭,眉尖轻蹙,似是被梦境魇住,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她眉间的忧郁。
黑衣男子便如此这般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的眉尖,却被厚厚冰层阻挡,触到的,只有刺骨冰寒。然而,他却仿若未觉,手指在寒冰上轻抚,温柔得似情人的爱抚,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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