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二十六年三月初三,宁王奉旨出京。
宁王府门前,雪妃嘤嘤而泣。身后,兰侧妃似乎伤了腿,被两个强壮的丫头搀着,仍咬牙立在一旁,依依不舍地瞧着宁王。她的侧后站着鹂良人,这位良人虽拿着帕子不时抹着眼角,那一双眼却是清清爽爽的在各人身上偷瞄。
宁王府女眷均已在此,却唯独少了那位名正言顺的宁王妃。
宁王的一张脸始终面无表情,任雪妃拉扯着衣袖没完没了的抽泣,也没有一句安慰之言。他一双冷凝目光偶尔扫过宁王府正门,每扫过一次,脸色便更阴沉几分。
直至预定的吉时已到,宁王妃仍未见其人。宁王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启程。然后他转身,走到兰侧妃身前,低声道:“回去吧,本王让无伤调了人在你院子周围守着,她不敢动你。”
婉兰轻轻点头,一滴泪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跌落,她赶紧用手去抹,然后扯起一抹微笑:“王爷,一路小心。”
宁王抬手摸了摸兰侧妃的头发,又抬眸扫了她侧后的鹂姬一眼,继而转身上了马车。
雪妃直将宁王送上了马车,仍攥着袖子迟迟不肯撒手。宁王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只去几个月而矣,又不是生死离别。”
雪妃立刻伸手去捂他的嘴,嗔道:“莫要生啊死啊的,不吉利。”
宁王拿开她的手,笑了笑:“知道不吉利就休要再哭了。”
雪妃点头,果然收了哭声:“王爷保重,雪儿,等你回来。”
宁王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看府门前站着的女人们,便撂了帘子。随着领头侍卫的一声呼喝,车队缓缓开动,沿着官道往西门而去。
西城门外,十里亭,宋青红衣白马望向来路。
距离上一次遭遇伏杀已有半年之久,黄金门自此再未出手,却不知是雇主撤了悬赏还是没人敢来揭榜杀她。想到黄金门,宋青的心再沉了沉。若哥舒衍所言属实,他在东凌的一切行事均由黄金门保驾护航,那么,这个黄金门确然不可小趋,说他手眼通天也不为过了。而更加令宋青不安的是,不但她查不到这个黄金门的底细,就连凌楚寒的信息网都难窥其踪。
“王妃?”路雲见宋青紧蹙眉头,沉默不语,不禁有些狐疑,这女人惯喜玩笑,如今这般严肃,难不成是生了变故?
宋青收回远望的视线,看了路雲一眼,笑道:“路公子不必担心,你的人已掺在王爷的车队里一道出城。”
路雲暗自吐了口气,很是欢喜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女人。他暗自决定,此后再也不来江宁城。为了让心中的喜意不形于色,路雲故意装出一副担忧之色:“我见王妃愁眉不展,难不成是在忧心王爷?”
宋青慢悠悠扫了路雲一眼,这一眼让路雲莫名的毛骨悚然。宋青却忽然凑过来,几乎与路雲鼻尖相抵,路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宋青又跟上来,路雲清了清喉咙,努力使自己镇定:“王,王妃请自重!”
宋青只是笑,笑着凑到路雲面前,近距离的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脸蛋,忽而头一偏,将双唇贴着路雲耳畔,那轻缓的气息让路雲浑身的汗毛都处于备战状态,耳朵瞬间红得通透。就在他几乎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一瞬间,却听到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极轻极缓的道:“你又是不是在忧心左贤王呢?路……姑娘?”
路雲震惊得无以复加,刚刚红透的脸色刷的一下化为惨白。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转眸与宋青那戏谑的眸子对视片刻,终于还是恼羞成怒了。
“王妃莫要开这种玩笑!”他怒吼。
宋青哈哈大笑。外围站着的无伤无痛以及龙雀承影四人,皆无语望天,有些担心路雲那样正经八百的性子,会不会被王妃玩疯掉?
就在此时,宁王的车队出现在视线这中,宋青收了笑意,脸色忽然一正,转向路雲道:“我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第二个人,但是,你要记得,你此刻是在为谁做事。”
路雲还没从先前的震惊和恼怒中醒过神来,又被宋青这霸气十足的威胁吓得从头寒到脚,他攥紧一手冷汗,不敢去看那双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只从磕磕碰碰的牙齿间吐出一个字:“是!”
宁王的马队渐近,凌楚寒已从帘幕的缝隙中看到了那一袭红衣翻飞,虽只是依稀的模样,仍让他不自禁的弯了唇角。
他视线平移,当瞥见她身侧拘谨而立的锦衣少年时,方才好转的心情再次阴雨霏霏。
车队在宋青等人面前停下,宁王凌楚寒撩开车帘下车辇。宋青也不见礼,直接迎上去:“那几个人……”
凌楚寒的眼神向后一瞟,宋青了然,又转身指了指路雲:“他就是路北堂少主路雲路公子。”
路雲恭敬的施了一礼道:“见过宁王殿下!”
凌楚寒早已猜到此人身份,却不明白宋青携他在此有何目的,因而并不理会路雲,只拿询问的眼神看着宋青。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