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二十六年三月初三夜,京兆尹沈自芳请旨进入宁王府搜寻路北堂逃犯,却因此撞见一桩刺杀血案,死者竟是皇上亲封的雪妃王雪凝。
死者王雪凝,被一支尖而细的锥形利器刺入心脏,那利器几乎没柄而入,全部刺进了死者体内。以那利器形状和刺入的角度和深度来看,定是身负内力的习武之人方可做到。
而那被众人指认的刺客承影,据说确然是身怀武艺。另一共犯红绡,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案发后,雪海听香园的近侍红绡,被缚当场,手上衣上皆无染血。刺客承影却是畏罪潜逃,不知去向。另有宁王府仪卫无伤,协助刺客潜逃,疑为共犯。
京兆尹沈自芳即刻下令全府彻查,并亲自带人直扑雪海听香园,却只见人去楼空,宁王妃亦不知所踪。
沈自芳连夜进宫请旨,皇上当即下令封锁消息,一众知情人不得将此事外传,违者以欺君之罪论处。同时遣宫禁卫改换王府侍卫服制,接手宁王府卫,并暗中追捕承影与无伤,却只字未提那无故消失的宁王妃。
皇上一面将消息按下不发,一面暗中追捕逃犯,将一切布置得有条不紊,却唯独将这起刺杀事件中的主角王雪凝给漏了个彻底。
王雪凝的贴身侍婢翠儿,整日里哭得声嘶力竭,却依旧不能送出口信与王家报丧,堂堂第一世家王家的独女,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算,还要遮遮掩掩地将尸首藏在府中。翠儿几番哭晕,为自家娘娘委屈不平,但她一个小小侍婢,除了哭还能如何?
宁王奉旨出巡,宁王妃不知去向,宁王府被宫禁卫软禁,府中仆从人人自危,一片混乱之下,谁还有心思去奉承一个死人?不想,那翠儿却是个烈性子,一怒之下竟以三尺白绫结果了自己,随主人去了。
两日之内,两条人命,孤立无援的宁王府更加人心惶惶,个个恨不能拎着包袱逃之夭夭。
而此时,受腿伤所累行走艰难的侧妃叶婉兰当仁不让,一番快刀斩乱麻的清理整治,不到一日的功夫便使王府事务归了正轨。
王雪凝与翠儿主仆二人的灵堂就设在王雪凝生前所居的无双阁,因皇上旨意不得与外界通信,断了采买的路,灵堂所用一切物什便只得用府库里现成的,别的都好说,只那棺材却是有些寒酸。
那是无痛自侍卫所专库里抬来的。
侍卫们常年刀里来箭里去,随时都可能身遭不测,因而侍卫所的库里旁的不说,棺材却是常备的。
无痛挑了两口品相稍好的,命侍卫们抬去了无双阁。叶婉兰亲自督促着侍婢们将王雪凝和翠儿分别入殓,并排放置无双阁正殿,又将王雪凝的棺材底下垫了两只板凳,高出翠儿的棺材,以示主仆之别。
当夜,叶婉兰亲自坐阵灵堂,为王雪凝主仆守灵,黑白两色的灵堂之上,她单薄的肩膀被飘忽的火光映得颤颤微微,一旁的碧桃苦着一张脸,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自讨苦吃。
夜深人静,除了火盆里燃烧的纸钱不时发出轻微的呼呼声之外,灵堂内外,悄无声息。
碧桃瞧了瞧叶婉兰的脸色,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娘娘,咱们何故在这里遭罪?我瞧着并无不妥之处。”
叶婉兰的目光自那跳跃的火苗移至碧桃脸上,只淡淡一眼,却令碧桃生了一身冷汗。
碧桃咬了咬嘴唇,暗吐了一口凉气,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陪在一旁。
无痛隐在暗处的身形如一块石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灵堂内的情形,见那主仆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几分。
此时,金水河畔的丞相府,亦是夜不更眠。
沈成书的书房内,沈成书兄弟俩与二公子沈其峰同样的愁眉紧锁。
“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时机掌握得刚刚好,谁知竟让那丫头跑了!”沈自芳扼腕叹息。
沈其峰道:“我是觉着他们定然还在宁王府中,我的人一直在宁王府外守着,不说水泄不通那也是尽收眼底,从宁王府里飞出一只蚊子也逃不过我的眼线。”
“定是从密道出了皇城!”沈成书咬着牙道:“那楚园之内定有连接皇城之外的密道。”
“大哥……”沈自芳欲言又止地看了沈成书一眼,犹豫了半晌这才迟疑道:“我已带人将雪海听香翻了个底儿朝天,却并没有密道入口,大哥是不是想错了?”
沈其峰也道:“是啊父亲,咱们为了这个,可折损了不少人,皆是一无所获。您探了那么些年,不也是没个结果吗?”
沈成书摇头:“若无密道,当年洛东南父女如何金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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