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这一边为拦下两百人马而勉力一搏时,几里外的运河水道里,唐爷的船却已然被拦在中途。
五条战船迎面而来,其中一条挡住了漕帮那几十条小船的去路。
船上燃起数十只火把,将小船照得无处可藏,船上的军粮自然也是无所遁形。
唐爷心想,这下子坏了!他们劫了军粮后并未来得及换袋子,军粮的麻袋上,赫然盖着官印。这么明显的人赃并获,除了开打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可是……唐爷看了看那四条巨大战船,每船的规格至少三百人,虽不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那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模样,定然是精兵无疑。真要是开打,他漕帮这几十人恐怕只有挨打的份。
唐爷终究是经过大风浪的,虽然心里打鼓,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在形势未明之前,他选择沉默。
有士兵拿了火把跳到小船上,翻看粮食袋子。待所有小船都看过了,才向领头一条船上的人禀报:“元帅,是军粮!”
元帅?唐爷心中狐疑,朝廷讨伐青川,封了太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此时该在前往荆州的路上才对,那这个元帅又是何人?
战船之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公子走近船舷,往这边看来。他似乎一眼便看定了唐爷,竟冲他微微一笑道:“漕帮的兄弟?”
唐爷被人一眼看穿,索性也不掩饰,抱拳道:“正是漕帮办事儿!不知大人是?”
那公子不答反问:“漕帮在两河一带口碑甚佳,怎的今日竟干出这等劫盗军粮的勾当来?”
那公子语气平和,说的话却并不客气,唐爷也不怵,冷冷一笑道:“草民只知,粮食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如今成千上万的灾民忍饥挨饿,谁还去管他是什么粮!”
白衣公子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可……见过宋青?”
唐爷强撑的表情微有松动,一时猜不到这人询问宋青是何打算,他紧抿了嘴,半晌不语。
突然,远方炸开一片璀璨光芒,众人皆被那骤然出现的光芒吸引。却听战船上一声长嘶,随即扑通一声,一匹白马竟窜过船围跃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小白!”那白衣公子淡然的表情倏然变色,扶着那船围高声吩咐:“靠岸!”
……
宋青等人与那醒过梦来的济宁千户所的官兵们打得正酣,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马蹄声,她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幻听了。可另一边的妖无错却喊了一声:“小白!
宋青心头狂跳,抽了个空子一回头,正瞧见一匹白马闪电般冲出夜色。
“小白!”宋青大喜,手中充作兵器的船桨横着一扫,官兵倒了一片,她抬脚在一名官兵的肩头一点,纵身飞了出去,一道闪电冲进东倒西歪的人群,稳稳将宋青接在马背。
宋青忍不住昂首大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金戈铁马的沙场,一杆银枪在手,睥睨四野,横扫千军!
她手中船桨一转,刷刷刷抖出一片旋风,残影过处,声声惨呼,所向披靡。
马下的宋青,与马上的宋青,判若两人,虽仍旧穿着寻常官兵的旧兵服,虽仍旧黑巾遮面看不清面貌,但那骤然而生的杀气,不只让济宁的官兵见之色变,瑟瑟不前。就连小黑、东阳东林三人,亦看得热血沸腾,三人竟觉得眼眶发热,不约而同的唤了一声:“大统领!”
一个人容貌、声音皆可伪装,但那相熟之人的独特杀气却是不可复制的。
宋青桨指济宁千户,厉声道:“定陶城中,饥民食不果腹,尔等身为一方水土之兄弟,于心何忍?吾念尔等职责所迫、身不由己,故此未下杀手。若仍执迷不悟,休怪我手下无情!”
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势逼人。
水患灾民被围城一事,千户所这些官兵又岂能不知?虽这些官兵并非尽数出自本地,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谁也不愿无辜弱势的灾民尸横遍野。
济宁千户扫了一眼那些隐有退意的官兵,心中暗暗叫苦,他双腿已是止不住的发抖,但面上还得强撑出一副捍不畏死的姿态来,扯着嗓子道:“无耻小贼,休要在此强辞夺理!莫说这被盗军粮是否惠及灾民尚不可知,便当真是为了灾民,尔等藐视王法亦是死罪!青川一战是皇上钦定,军粮乃青川战事所需,灾民需得充饥,兵士们难道便要饿死沙场吗?”
千户乍着胆子,战战兢兢,却也说得颇得几分道理。讨伐青川是皇上下的诏书,皇上的命令便是王法,他们做官兵的当然要以王法为先。
连宋青都不得不佩服这千户的反应之快,竟被他问得无言以对。难道她能当着这些官兵的面,指责皇上此事做得不地道,该当收回成命吗?
正在此时,又一阵快如急雨的马蹄声自前方而来,两方人马俱是一惊。因来的方向相反,济宁千户本能的以为那是对方援兵到了,可宋青却晓得,那绝不可能是她的援兵。
搞不清状况的两方人马,皆盯着那马蹄来处。
当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匹墨色良驹,马上人玉冠白衣,自带几分仙气。
宋青见了此人,心里咯噔一声,眉心越拧越紧。直到那人勒缰收马,将一双含情双眸直望向她,她心中突突狂跳,紧咬着牙关不语。
“我来迟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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