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一晚上。
卫容若这边刚刚燃了烛,突然听得外面说话的声音。
“奴婢是清珞,有急事求见三小姐。”
“芸香,你认识吗?”卫容若问。
芸香飞快地摇了摇头。
“让她进来。”卫容若沉吟片刻,说道。
“清珞见过三小姐。”一个身形痕削的丫头走进屋子,不卑不怯。
卫容若觉得这个丫头有些面熟,却偏偏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点了点头,问:“可是有什么事?”
清珞的视线落在芸香身上,欲言又止。
卫容若抬了抬手,芸香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宝璐姑娘让奴婢告诉三小姐,请三小姐往梅园里走一趟。”
卫容若满脸惊疑:“现在?”
清珞点了点头:“是,就现在。宝璐说,有人要在梅园里把什么东西给她。”
卫容若全明白了。
“奴婢是老祖宗那边的,不敢耽搁太久。请三小姐见谅。”
卫容若点了点头,清珞当即离去。
“芸香,更衣。”卫容若换过衣裳,与芸香急急地出门去。
梅园在清雅斋后面。
因着老祖宗的清雅斋设在西边,所以等闲之人,基本是不去梅园的。
这是卫府里不成文的规矩。
卫容若去去倒也不打紧,毕竟她是卫府嫡女。
等她绕到后面,清冷的月光下,隐约看见梅林深处有两个人影。
芸香却轻轻说了句:“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
可卫容若想的是,既然来了,岂有半途回去的理?
两人一前一后朝梅林深处去,果然见到两个丫头在窃窃私语。
“宝璐!”卫容若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就见其中一个丫头回过头来。
芸香看着果然是宝璐在这里,悬着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宝璐一见卫容若走近,却突然跪下了。
芸香一头雾水,便听宝璐大声说道:“三小姐,奴婢……奴婢实在是做不了伤天害理的事。”
卫容若惊呼上当,可是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便见另外一个丫头掀开兜帽,却是清珞!
不知何时,文氏已经带着人朝这边来。
一行人打着灯笼火把,直把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仔细一看,这阵势可真不小。
不仅有卫青扬身边的小七,甚至连老太太身边的绣屏姑姑都惊动了。
卫容若冷笑一声。
看来,文氏这次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啊!
却又不见其他几个姨娘的影子。
想必文氏也害怕节外生枝吧。
“大胆!你们鬼鬼祟祟的,在梅园干嘛?”文氏厉声道。
宝璐低垂着头,断断续续地说:“下午的时候,三小姐给了奴婢一个小包。嘱托奴婢于今晚亥时初,到梅园交给清珞。”
卫容若但笑不语。心道:这可真的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宝璐说着,便从袖子里取出一件物什。
打开呈在众人面前,里面是一些切成片状的白色的东西。
卫容若一眼认出,那是甘遂。
却原来,早下好了套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卫容若突然想起来,清珞,不就是初九那天在老祖宗房里,给自己端茶打了茶碗的那个丫头吗?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药方子上有一味甘草。
若把甘遂放进去,便是应了中药十八反。
芸香早已忍不住了,此时急忙辩解:“没有,我家小姐没有……”
“哪里来的野丫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理!”文氏的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芸香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突然听得卫容若拔高了声音:“谁敢!即使我的丫头犯了错,也该由我这个做主子的来惩罚。
“做姨娘的竟然越俎代庖,想要惩罚嫡小姐的丫头。敢问一句,这是哪里的规矩?”
言下之意,她是主子,你一个姨娘终归上不了台面。
文氏却把眼一横,清珞盈盈跪下:“三小姐嘱奴婢,把宝璐给的东西,悄悄放进老祖宗的药罐子里……”
“请大夫!”文氏吩咐一声,不过须臾,李大夫便来了。
卫容若甚至怀疑,大夫就在半路等着。
“李大夫看看,这是什么?”文氏拿帕子,从宝璐的小包里包了一片药材,然后让小玉捧给他。
“这是甘遂。苦寒,有毒。也入药,但只一样,不能与甘草同用。”李大夫的言辞简短利落。
卫容若知道,这台词他早背了无数遍了。
“老祖宗的药方子里,不是正有一味甘草?”文氏装作幡然醒悟的样子。
绣屏此时点了点头:“确有一味甘草。
“奴婢记得当时老爷问起。王大夫说,老祖宗脾胃气虚。因此,药里入了甘草与桂枝。”
卫容若知道,绣屏是老祖宗身边的老人,不可能沦为文氏的帮凶。
她只是,说了实话罢了。
卫容若此时才发现,文氏也有缜密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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