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是乳母,狠狠作色骂一回,小丫头们到底无人敢回嘴。屋里两位小娘子被吓倒,战战兢兢不敢再开口,冯四娘子也心里平和了,含笑吃了一口茶,放下。也不需要她丢眼色,便有她心腹的大丫头会意,连忙去扶着宋妈妈,劝着妈妈歇息着别恼了。
冯四娘子转头,这才和两个妹妹柔声细语着,一脸地无奈:“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便是下人们也不应该知道那两个字!下回,别叫我听到,禀告祖母了我难道有脸面?我们一家子的姐妹。”
“……是,四姐姐。”小娘子呐呐的。但旁边的年长一岁的亲姐妹眼里仍是疑惑。冯四娘子是绝顶聪明的人,哪能不知道这话不单是一个人听到了。指不定在府里都传开了她还在梦里呢。
“我也不瞒你们,一来,是姨妈带进府来的。姨妈是什么品级,她不查查来历就让给我?”她寻思着应该是平城郡王得罪了太多宗亲,王妃虽然是祖母的姨侄女,但宗亲们议论些闲话也是常事,但要是敢犯到她冯四娘子头上,传出什么不利她订婚出嫁的流言,她可不是好惹的,她含笑着:“二来,但凡我们这样的人家进人,都得有荐书和保书。这是规矩。来人”
说着,倒有大丫头知机,把她随身的文书盒子送过来,她打开了,“也巧。这荐书她给了三封,这一封今日刚得的。你们看看”
小娘子们哪里好意思再看,但冯四娘子笑着叫丫头送到她们手上,年长的小娘子便接了,打开和妹妹一起细看,倒吃了一惊,原来这荐书是寿安伯府的三少夫人写的,信里还说了,是受了泉州安定伯府的伯夫人所托,推荐汪云奴来理国公府做个女供奉。打理些杂事。
小娘子的脸,顿时涨得紫红紫红,姐姐拉了妹妹,先替妹妹陪了礼又叫妹妹再赔礼,冯四娘子连忙拉着手拦了,以往就知道这年长的姐姐赵里娘是谨慎人,便笑着说:
“祖母说你天生与佛有缘,比我强多了。哪回出来进香不带着你?我知道你好佛,要讨你的欢喜,今日刚弄了一套佛经,来人”她让大丫头带着赵里娘去隔壁看看,若是喜欢就打发人抄一份,赵里娘会意看了妹妹一眼,无奈离开,待得屋里没有人了,她这才作色嗔着小娘子赵黄娘:“这话你们也信,平常学堂里的机灵哪里去了你家里常来的那个表姨和你说的?”
“……是……”
“她不过是你娘儿时在逃难路上认得的。小家子出身,因为记着旧情,不讲身份多年一直来往着。还帮着她开了铺子。这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厚道。也是她讨人喜欢,你娘爱她。但你自己的身份你不知道?
“我娘说她是长辈……”
“……哪来的长辈!你倒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宗正司衙门里坐堂的才是你的长辈,金峦殿上升朝的才是你的长辈!再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就应该照脸啐一口,让她们闭嘴下去才行,否则不知道多少闲言碎话说到我们跟前来了!”
汪云奴回来时,果然就听得交好的大丫头,悄悄和她说这事,她心里一块石头落头。
往常,她是担心过的。
她心里头有个“贞洁”二字。
泉州街坊和村落里,贫民小户里生下女儿过得如何,她不是没见过。父母勤劳的,一辈子上进也辛苦。父母懒惰无用,让女儿十五六岁卖到别家。做妾一两年,生个孩子又回来,父母得了钱又把女儿再卖出去生孩子,反复拿一笔钱。这样的亲生父母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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