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头儿还是惊疑不定,海山又加一句:“爹,放心,我要不是有了可靠的人,哪敢装这病,就不怕全升趁我病了要了我的命?!我这一年,可不是白过的,交了几个真正的可以过命的朋友!”
老头儿点点头,略略放点心,就赶紧办正事,海山握着他的手,好生的烫!
老头儿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号了号脉,疑惑的问:“你这烧不是伤风,是吃了……什么?”
“辣椒!”海山轻声答道。他尽力做出轻松的样子,其实为了装这病,他硬是吃了一大包辣椒面,吃得大便都带血,但他不敢说,怕父亲担心。
“为啥?”老杜头问?
“狗日的看得太紧,一直没机会和爹说体己话,今晚上他们吃酒席,头头脑脑的全在大厅上,这是最好的见面说话的机会!”
“长话短说”海山急切的道:“这里你待久了怕有人起疑。”
“说!”老杜头一点头,他知道这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爹,人算不如天算,原想着战全胜和三江好火拼,就算三江好能赢,也会大伤元气,可结果却出人意料,战全胜就这么完了,而三江好基本没伤元气,现在在咱这地界上,反倒成了一霸了,要救你出去,不好用硬的,一来硬救怕有闪失,二来怕他们报复追杀。”
老头儿看着儿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海山凑近老爹,压着声音说他的计划。
“我想过了,都入秋了,战全胜绺子已散,没要打的对头了,今年三江好绺子很可能会分红柜即俵分由绺子掌管的钱材后散伙猫冬,我要在猫冬时,把你也一块带走!”
海山瞄一眼门口,然后继续道:“我装这个病就是为了让你来帮我治这个病,这病我设想好了,你就对他们说我这是伤寒。会过人过人即传染的,要隔离几天医治,前几天抢的一个屯子,就正在闹窝子病,就是伤寒,我还在那里故意喝了井里的水,说是伤寒合情合理,他们不会疑心。伤寒治起来时日长,这样我们见面机会就多,最关键是治好后,我会以谢你救命之恩为由,认你当干老即干爹!这样,在猫冬时,才有由头带你走。”
老杜头沉吟一会,先问:“孩子呢?他进来时屋子里只有海山,不见小志远。”
“军师叫人抱了去,说怕我病了孩子没人照看。”
老头儿又问:“你有没想过,他们如果不猫冬不散伙,你怎么办?”
“想过!那我就拔香头子!不散火的话说要带上你可能不容易,我会想办法,一样救爹出去。”
海山顿了顿,又道:“原来在绺子里,还能和战全胜打打,就当作为地方除害,还有点干劲,现在战全胜绺子已散,呆在这里的都不是人事!爹,我不想再呆了!”
老杜头大摇其头:“山子!你还是嫩啊,这绺子,是你想来就来,想不呆就不呆的?”
老杜头被迫在绺子里混了一年,差点被折磨死,在秧子房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看透了很多事情。他比初来时,对匪绺可了解多了,人也已经精明多了。
老杜头略带责怪的看海山一眼,道:“难道你就没听说过挂注容易,拔香头子难?”
拔香头子,即在绺的土匪退出本绺去别的绺子混,或者洗手不干下山为民,绺子里的人想拔香头子,必须经大柜同意,然后找个月圆之日举行仪式,因为入伙时,曾歃血盟誓插香头子,下山出伙就要把香头子拔掉,仪式中要插上十九根香,然后说下十九句话,多为在伙时承蒙弟兄帮助,下山后绝不出卖同伙等等,每句话说完拔下一根香。
拔香头子后,大当家的和四梁八柱等头目们送给出伙者一些礼物,欢送下山。如果头目们不同意下山出伙,下场就很难说了,重则当场杀死,轻则刀伤身体某些部位,留下痕迹赶出绺子。要拔香头子,一般都要有理由,当然可以编个什么家里老娘病重之类的,拔香头子,除非是跟大柜很好,或理由十分充分,不然大多没好下场。
“知道!”海山没有辩解,只是点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父亲。
“你可知你现在绺子里的处境?我的顺天大菩萨?!”老杜头道,语气中甚至带着嘲讽。
这“顺天大菩萨”几个字从老爹嘴里说出来,海山心沉一沉。这绰号竟然连老爹都知道了,看来自己这蓬确实是支得太大了,再不收收只怕有性命之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懂。
“知道”,海山很认真的答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绺子里想我死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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