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众人都道。
逄图攸首先动筷,他只是挑拣着吃了几口果子酥,以示开席。片刻后,逄图攸道:“华冲啊,你到琉川,也有八九年的时间了吧?”
华冲道:“是,陛下。臣到琉川任郡守,已经快满九年了。大照立国后,时任琉川郡王归顺的很早,琉川郡国改行郡守制也很早,所以,臣去琉川做郡守,比其他郡的郡守要早一些时日。”
逄图攸道:“是啊。我记得,隆武四年仲夏,时任琉川郡王主动放弃郡国后举家迁到圣都来,先帝还是派我去圣都城外郊迎的呢。转眼都过去快九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你倒是越来越健旺了,看不出一点老相。”
华冲道:“陛下真好记性。自从去了琉川,臣进圣都的时候就少了,侍奉陛下的时候也少了,臣深以为憾。臣还记得,陛下当时率军收服叛乱的肃丽郡国的事情。那都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情了,陛下的风采,历历在目。”
逄图攸笑道:“嗨,我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啊。我就是坐纛而已,都是你们这些将帅们用兵如神。肃丽郡国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收服他们可真是不容易。先帝在的时候常说,肃丽一役是削藩大战的定盘星,肃丽一平,其他的异姓郡王也就都不在话下,陆陆续续归顺了。”
逄图攸说这话时,雒皇后忍不住看了一眼华冲,正好华冲也在往雒皇后这边看,两人眼神一碰,各自转开了。
华冲道:“是。这都是托陛下的福,大军才能旗开得胜。”
逄图攸没有接话,而是问道:“我那个小子,逄称到琉川去了些时日了,他做的如何?”
华冲道:“琉川郡王殿下龙凤之姿,风度翩翩,治军颇有章法。殿下虽然出郡琉川的时候不长,但在琉川各界,已经颇有佳名了。这都是琉川百姓们的福气。臣代琉川百姓,叩谢陛下隆恩。”
逄图攸笑道:“你不用抬高他。他还小着呢,治军能有什么章法?你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正牌子将帅出身,能看得上他那两下子么?当然,也不光是逄称了,最近新分封出去的那几个皇子啊,都还未完全长成,我就担心他们在郡国里胡作非为,坏了国家大事。你们这些做郡守的,虽然与郡王们职有分掌,但你们这些郡守们都是国家柱石,老诚谋国啊,你们看着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一些他们那帮小孩子。我就怕他们仗着自己是皇子,在郡国里胡作非为。你一定要记得啊,你们并不是君臣!有什么话,尽管可以跟我说。”
华冲道:“喏。陛下。臣谨遵圣训。臣若是有何看法,一定第一时间上奏陛下,请陛下圣裁。”
逄图攸点头道:“很好。华冲啊,这要是算起来啊,你还是新政施行以来,我第一个接见的郡守呢。今日大典之后,你就在圣都里多待些日子,和我说一说新政在琉川施行的情况。我以前没有做过郡守,并不知晓先帝施行郡守制的郡里到底是何情况。郡王制、郡守制、郡王郡守分治制,到底谁优谁劣,我心里其实还不是完全托底。”
这涉及到了新旧两朝政治优劣的比较,是必须要明确表态的时候。华冲想,虽然宣仁皇后在场,不宜批评先帝政策,但皇帝如此说话,自己如不明确表态,立时就会惹下大祸。好在新政施行尚短,有些话尽可以说的周全一些。而说话周全,恰是华冲最大的特长。
华冲笑道:“郡王制自不必说了,弊端是很深的。陛下对此深知。臣还记得陛下带着臣等收服湫水郡国的时候,看到湫水郡王生活糜烂、百姓困苦、大军不堪一击、灭国之后湫水郡王痛哭流涕的时候,陛下当时说湫水郡王慵惰怯懦令人不齿,郡王制之弊可见一斑。陛下这话还得到了先帝隆武大帝的嘉奖。至于郡守制,臣做了九年郡守,对郡守制也算是略知一二。臣以为,郡守制大大优于郡王制,但也不是没有缺陷。郡守若有异心,其祸更在郡王制的郡王之上。”
“这倒是新鲜的说法,说来听听。”
“郡王制下的分封郡王们大多长于深宫、世袭而来,因此大多为慵惰怯懦之辈,所以更好收服,而郡守们就不一样了。郡守们若是久居一郡,大权在握、威望又高,一旦作乱,极难收服,危害也更大。”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现在施行的郡王郡守共治之法如何?”
“陛下的郡王郡守共治之法,能够尽去郡守制之弊,尽得郡守制之利,实在是治世之良法,非陛下这等深悉人心之圣主不能为之。臣以为,不出五年,大照就将迎来大盛世。臣特为陛下圣明贺!为天下臣民幸得明君贺!”
逄图攸与众人微笑着饮了一樽酒。
逄图攸心情颇佳,道:“嗬。好清爽的酒!一口下去,全身的热气都消散了。这是何酒?以前竟从没有见过。”
雒皇后道:“陛下,这是迦南郡王逄稼和迦南郡守融铸特供来的,是迦南特产的果酒。”
“果酒?此前竟从未饮过这酒。这酒可真是消暑佳品啊。”
雒皇后道:“这都是迦南郡王逄稼的一片孝心。他知道陛下身子的底子是极阳之体,生性怕热,因此特供了这消暑果酒来。难得的是,迦南郡王自己亲身反复试了几个月,发现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脾胃也未受寒凉,这才敢进贡来的。进贡的时候还专门嘱咐,先请宫里的太医令先验看验看,然后再进给陛下饮用。这孩子,真是忠心可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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