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一别中原,何时才能回返尚不得知,寒溯问于是轻车单骑,不急不慢地走走看看。只是到了海上,行进的速度却也由不得她了,一切有赖天时水文,这让不常独自出海的她有些手忙脚乱,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任性。何时休息、何时出发、何时要停船补给都得做好预判,一旦出错,轻则耽误行程,重则要浪里颠簸,甚至缺水少粮。这些倒也罢了,一个人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漂流,孤独感也是颇为难熬。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坚持下去,别提多渴望看见陆地了。“这一趟倒是涨了不少经验。”寒溯问苦笑。
好容易快要到达东瀛了,她的耐心也几乎消耗殆尽。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寒溯问在这个时候犯下了一个几乎致命的错误虽然天色不对,可眼见就要到了,她实在不想再寻找避风港,再多耽搁时间了,于是决定冒险赶一赶路,争取在风浪到来前抵达岸边。可老天爷并没有理会她的心情,狂风暴雨来的格外迅疾。
寒溯问费力地控制着小船,感觉自己的力量在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所知所学在此刻全无用武之地,一个浪头打来,她的小船再也撑不住碎裂成几片。她踏着一片木板跃起,纵着轻功,寻着礁石作为着力点,努力向岸边飞去。可前期的挣扎已然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任她轻功绝妙,也难以逾越这最后的一段距离,于是放出了紧急求救的信号弹,希望能有人看到后施以援手。只是这种天气,有经验的渔民、船家早已躲了回去,谁又能看到她的求助,并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呢。近乎绝望的寒溯问一个闪避不及,被浪头打到,重重的拍在了岩石上,失去了知觉。
寒溯问到底命不该绝,只见一道红色身影穿梭在惊涛骇浪间,身法轻盈迅捷地抄起昏迷的人,辗转腾挪间来到了一个小岛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西剑流战败,祭司与柳生鬼哭离世,月牙泪等人牺牲,本来平稳的东瀛局势也随之而掀起波澜,太多的事压在他的肩头心上。宫本总司留在中原,欲以一己之身结束所有恩怨,天宫伊织听闻爱人的下落,执意要去中原走一遭,赤羽信之介心知宫本总司凶多吉少,却到底心里还存一丝希望,又怎忍心把这一切对天宫伊织说明,只能放任她离去。虽说战争已然结束,但和中原的关系仍然微妙,西剑流不便留下眼线,以致难以及时了解中原的情况。兀自心焦的赤羽在这个天气阴沉的日子格外烦躁,在处理好事务后偷得半日闲,独自一人,提一坛酒,孤舟出海。
烈酒入喉,海浪有力的拍击着岩石,性如烈火却已习惯保持冷静的赤羽军师斜斜的靠在船身,用强烈的感官刺激作为发泄的手段。风浪越发猛烈,他尽情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失控之感,直到颠簸的再也无法在甲板上待住。正欲回转,突然看见远处天上一道焰火讯号。“嗯?看这焰火的位置,难道是有人遇难?”他跃上附近一块较高的岩石,欲一探究竟。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其它的事物,赤羽信之介眼力过人,锐利的视线搜寻着附近的海域,突然发现一个随波漂浮时隐时现的身影,“果然出事了。”于是当下掠起救人,寒溯问这才幸免于难。
赤羽信之介将人救上小岛,定睛一看,心头蓦地一颤。不寻常的衣着,改短的衣摆,利落的装束,当年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这副打扮。再观其面容,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模模糊糊的重合起来。“是她吗?”女大十八变,赤羽信之介并不敢确定,更何况十多年过去了,脑海中的形象已不甚清晰。
“救人要紧。”他敛下心神,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控出她腹中的海水。“咳咳。”寒溯问吐出海水后并没有睁开眼睛。赤羽凝眉,却也没有过多犹豫,伸手去探查她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肋骨骨折,不过好在没伤到肺部。”
天色渐晚,风浪却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她的伤不轻,带着伤患在黑夜里穿过风浪太过冒险,今夜怕是要在岛上渡过了。”赤羽暗自忖度。赤羽寻了一处干燥的地方,捡了一些柴火,运起内力生起了篝火。
他发现这个姑娘背上有个精巧的皮制小背包,道一声“冒犯了”,将其取下,欲寻一些可用的物什。溯问一向周全,背包虽小,内里确容纳了不少随身必备之物:竹筒水壶,洗漱之物,带有分隔的小药囊,几件贴身衣物,硬底的本子,炭笔,工具袋等等,真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赤羽帮她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缓缓为她渡着内力疗伤,丝丝缕缕的蒸汽从她身上各处散出,没多久就烘干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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