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忙不迭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余夏不知道李老师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元寒朔就用“嗯”、“对”、“好”、“再见”结束了这通电话。
收回电话,她抬头看了好几眼元寒朔,好奇难耐,欲说还休。
元寒朔收起逗弄她的心思,开口解释道,“李老师以为是我找你一起讨论剧本的,他当然放人了。”
那就好,余夏放下心来。
吃完晚饭,就该回去了。
可他们抢手的余大作者还在坐着发呆,元寒朔不得招手晃了晃,“想什么呢?该走了!”
余夏回过神来,却依旧没起身。
明天就要开始拍男主角历经磨难回到盛京的戏了。主角心情转变得这么大,演员应该是最辛苦的,他呢?他还应付得过来吗?
余夏看了一眼元寒朔,下定决心。
“你都跟李老师说了是讨论剧本,总不能让你不获而归吧,”她想说的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但她脸上却挂着浅笑,“我们聊聊吧。”
元寒朔清楚地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看见她明明不想笑却还笑的表情,元寒朔心里不是滋味。
不听吗?恐怕她是不会同意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肯定。
“院子里凉爽,我们去外面坐坐吧。”他要做的,就只是静静地听着。
余夏站起来,走出去。院子里没有灯,只有屋内的光和外面的街灯依稀映照着,有些暗,又不至于黑灯瞎火。
她心里有阵暖流缓缓而过,为元寒朔的蕴藉。这样的环境里,可以让人的脆弱有所掩护,不会全然暴露。
手捧着他递过来的热茶,余夏慢慢开口了。
“其实写出这部小说,就是有感而发罢了。”
“我以前,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对我很好,每天开开心心上学,在学校还能当个小班长,父母和老师都希望我能去最好的大学,我也觉得我一定可以,现在看来,真是年少轻狂。”
回忆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可笑过之后,便是更加空虚的迷茫,和无助。
“高考前一天,凌晨的时候,我接到了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说,”顿了顿,声音才继续下去,“说我父母出车祸了,因为,因为被酒驾的司机给撞了。”
“我去到医院,等了好久,手术灯终于灭了。医生跟我说,要观察几天才能知道结果。那天晚上,父母都醒过来了,他们还跟我说,要好好考试,他们没事的。”
“我信了。”余夏自嘲一笑,“我乖乖地听话去考试。可是,等我过了两天之后再到医院,等来的,却是却是没有呼吸的父母。他们再也不会和我说话,对我笑,给我鼓励”
哽咽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她温热的眼睛向上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会给她擦眼泪的人,已经不在了。
“再后来,就是成绩了。我的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好,父母在医院还能当成没事发生,所以考试发挥得并不好,成绩才勉强过了重点线。”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可能在很多人看来,过重点线就很好了,可是对于,对于有父母期盼的我,和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我来说,这真的很打击自信心。”
“我怀疑我自己,我觉得我自己很差劲。再加上,我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我没有亲近的亲人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的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元寒朔觉得,她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股凉意。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每天晚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余夏突然止住话头。
她似乎说得太多了,这种有些私人的话,似乎不是很适合说出来。
她整理好心情,重新提起弃子这部小说。
“在那段强烈自我怀疑的时间,我就写了弃子。”余夏笑,“无病呻吟之作?有读者是这样说的。里面的情节不是虐到不行吗,有些好玩的小朋友还说要给我寄刀片呢。”
想起读者那些好玩的话,她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除了身旁为数不多的好友之外,还能有这样一群陌生人陪着她,她才觉得,人生,还是有那么一些希望的。
元寒朔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段时间,傅时也没有出来赶他们走。
最后还是余夏先站起来,说要回去了。
巷子比较小,只容得下两三个成年人并排而走。不过,条巷子望过去,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麻烦让开一点!送外卖的!赶时间!”拐弯处,一辆挂着好些外卖盒的自行车向他们二人飞驰而来。
元寒朔不愧是演过军旅戏和武侠戏的演员,反应十分迅速,动作十分利落。他一把抓住余夏的胳膊,使用巧劲一拽,余夏整个人就被保护在了他和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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