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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道,黛玉的尸体在棺木底上随洪水漂进一条小河,沿着河流漂去。直漂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河水流经一个小村庄,进入下游地区,水流渐渐平缓。恰逢一个渔夫在河上捕鱼,远远的看见有东西漂来,凭经验判断,可能是个人,赶紧做好打捞准备。

漂到跟前一看,果然没错,于是打捞上来,摸摸身子,还有些温热,又把手搭在鼻孔处,也悠悠的还有些气息,知道人还活着。渔夫便拿起自带的水壶,轻轻掰开嘴巴,灌了少许水进去。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黛玉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慈祥地,也略带些焦虑地看着她。无疑,老者在期盼她能醒过来。那老者穿一件青布短衫,头戴一顶竹篾斗笠,脚穿一双麻鞋。削痩的脸庞,焦黑而略红的皮肤,眼睛也略微有些发红。不难断定,这是常年在海上或河上干营生的人。他见黛玉睁开眼睛,微微一笑,目光稍显凝滞却透露着无限的爱怜:“姑娘,你醒过来了?”

黛玉对眼前的情景无比的陌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这位老者又是何人,不免有些迷惑。但是看到老人慈祥和善的面容,倒也不感到惊慌害怕,便喃喃地问道:“老伯,请问这是何地,您又是何人?”那老者又是轻轻一笑,“姑娘,我是个渔夫,一生以打鱼为生。”那黛玉“哦”了一声,侧脸一看,原来自己躺在一条船上,那老者身边也确实有鱼竿、渔网等器具,才明白为何感觉身子一直在轻轻地晃动。

“这个地方乃是扬州地界”,老伯继续说道。“扬州地界!”,黛玉跟着重复了一下,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机灵!迅速闭上了眼睛,而过往的一切却飞速般的在她的脑海中闪现开来:自幼丧母、被送进贾府、潇湘馆生活、大观园作诗、父亲亡故、回家奔丧、与宝玉耳鬓厮磨、宝玉成婚、我焚烧诗稿、我死去……对啊,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活着?又怎么到的这儿?这一切的一切使她心绪烦乱,难理头绪。但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往事的回忆,带给她的相对于烦乱而言,更多的则是伤痛!它们就像千万支利箭一样,在刺痛这个姑娘纯真的心灵和娇弱的身体。对她来说,自从父母过世以后,她的生活里只有黑暗,只有凄苦。即便曾经有过所谓的幸福与温存,而最终以欺骗的结局收场,使她感受到的是更大的恐惧和透彻肌骨的寒心!因此,两股泪水早已从两个眼角涌出流向两边鬓角。

她慢慢地睁开眼,望着渔夫,“扬州?老伯,这儿确实是扬州?”询问的同时,心里有有了些许的温暖。“对呀,就是扬州地界。”老伯答道。黛玉此时略有了些精神,继续问道:“那么,扬州有户林如海家,老伯可曾知道?”那渔夫微微一笑:“扬州林如海林老爷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林老爷曾官至兰台寺大夫,还被钦点过巡盐御史,可谓风光无限,只可惜家运不济,中道衰落,先是中年丧妻,没几年自己也离世了。听说他们有一个女儿,叫作代什么的,也被寄养在外祖母家了,如今家中已没人了。姑娘,你打听这个做甚么?”黛玉默不作声,只是不停的流眼泪,过了好久,才轻轻地说:“没什么。”

那渔夫也是久经人情世故之人,他自开始见黛玉的衣着打扮,早知她非寻常人家女子,又见黛玉的言语谈吐,也猜出她有些来历,见她不愿作答,也就不再多问。只说道“姑娘可是精神些了?我看你身体虚弱,想必很久没有进食了,不如坐起来吃些东西?”黛玉微微点一点头,便在渔夫的搀扶下坐起,整了整头发衣衫。渔夫拿出自带的粘糕和鱼干,说道:“渔家没什么上好的食物,这些粗食,姑娘若不嫌弃,就将就着吃点吧。”黛玉望着老人真诚的面孔,微微苦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老伯”,便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粘糕和鱼干,那粘糕自然是凉的,鱼干也有些发黑,黛玉吃了三块粘糕,吃了四五条鱼干,又喝了两口老人递过来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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