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因霍恩再也无法忍耐,他一拳重重击打在苏恩兰德的脸上。苏恩兰德的脸变成了那个和他扭打的安保队员,他们瞪着彼此,被其余人拉开。
他被关进小房间里,他在房间里失控地大骂,踢倒桌椅。
房门打开的时候,一个黑发的男人站在门口不满地审视着他,他的样貌和埃因霍恩很相像,举手投足却带着上位者的气度,埃因霍恩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个还不成熟的孩子。他抬高下巴,让埃因霍恩自己走到他面前:“以利亚,你的罚款我已经付清,你不用将这笔钱还给我,但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你最近的行为已经太超过了,你的父亲很担心你,阿比盖尔也被你吓到了。我知道你很爱伊多娜,她的死对你是痛苦,但是以利亚,你也让我们痛苦,你不能忘记除了伊多娜,还有很多人爱着你,关心着你。我不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你父亲和阿比盖尔,但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你是我唯一的侄子,以利亚,我希望你能从痛苦里走出来。”
他叹息着伸开双臂,允许埃因霍恩拥抱他。
埃因霍恩看着这个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男人,压抑着痛心对他再次说出了相同的说辞。埃因霍恩拥抱住他,紧紧的,甚至能闻到厚重衣料上的香薰气味,他轻声道歉:“对不起,叔叔。”他没有放弃追寻伊多娜,他离开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埃因霍恩醒来时天空依旧遍布星辰,莉芙不在他对面了,但他身上多盖上了几块毛皮,额头也被抹上了助眠的香膏。就像在石堡中失眠的那些日子一样,他没有再试图入睡。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他看见莉芙坐在火堆前,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查理曼和两个学徒还睡着,本应守夜的诺顿也在火堆旁坐着睡着了。
“是又做噩梦了吗?”火堆的噼啪声里,莉芙温柔地问询他,不知道是因为她总是关心别人而最终成为了医师,还是因为当医师的习惯而总是密切的关注他人。“我也睡不着。”她说,“和我聊聊吧。”
埃因霍恩仰头看着夜幕中点缀的群星,那些星星如同清晨的露珠颤巍巍地闪烁不停,却因为无边旷野太过空寂而它们焕发出稀罕的生动而叫人感到温馨:“我以前很少做梦,我不太明白为何现在我总是梦到一些过去的回忆。有些回忆很糟,也有些很好。”
“梦到很棒的事情了吗?”莉芙会心一笑,“你在从诅咒中愈合,尽管你平常意识不到,但伤口仍然会存在。”
莉芙向他提议:“我的病人里经常有因为疼痛而做噩梦的人,通常我会给他们调配些镇痛药水帮助入睡。如果你不想做梦,我这里的可以给你。但如果你舍不得偶尔会出现的美梦,那我给你点香膏吧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它也很有效,不是吗?梦到思念的人和地方,会让我们在旅途中更有勇气。”她抱着膝盖,单手撑着下巴,以一种极尽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火堆上方溢散的火星。
埃因霍恩知道她陷入了回忆,但还是轻声向她道谢。
在一阵相安无事的宁静后,莉芙指了指夜空的西面:“那几颗星星,我们称呼它们为巴德尔的槲寄生,太阳的神灵巴德尔曾经被柔弱的槲寄生杀死,因而阳光也会因为槲寄生的靠近渐渐冰冷。春天的时候它们还在东边,秋天的时候就越来越靠近西边,天气也跟着越来越冷。当它们消失不见,追上躲藏的太阳,冬季就来了。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能到达海德堡,之后的路会好走很多,我也要和你们告别了。你说你要去科隆,那还有好远,不过你别担心,查理曼会好好把你送过去的,他其实也不是要去不莱梅,可能刚把你送过去,他转头就往卡塞尔跑了。”
埃因霍恩听完有些怔愣:“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莉芙笑了:“不是的,我只是搭了个车。和幽灵猎手一起出行,让我觉得更舒服点,我喜欢和人聊天,但总是不小心聊些草药和巫术,要是被绑上火刑架那我可是会哭得很难看的。希望我这次能在海德堡多呆几年吧,你要是以后到海德堡来,我还能请你做做客。多希望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把我们当做普通人啊。”
莉芙的感慨让埃因霍恩有些动容,他对于自己的过去的严防死守也松懈了下来:“……我的妻子是一个神秘学者,她经常宣讲巫术其实没有那么可怕,我相信她,也会有其他人相信的。”
“啊……你的诅咒,”莉芙掩着嘴,瞪大了眼睛,“你们一定分离了很久……她一定也很想念你……”
埃因霍恩被这份善意的温柔打动,他觉得自己也变得柔和起来,轻微的北部声调缀在言辞上,发音低沉而优雅:“我……也很想念她……”
他们围坐着火堆,旷野上的星辰垂在头顶,火堆偶尔发出燃烧树枝的噼啪声,火星扬起,在空中明灭。
“莉芙小姐,”埃因霍恩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你能和我讲讲……海茵先生的事情吗?”
他们对视了片刻,莉芙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海茵……”她拨弄着火堆,轻轻说道,“他是个很自信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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