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仍旧穿着那身大汉使臣的官服,隔着一道门帘,见到了被他一路送到西夏的大汉公主。
李贺被软禁了一年多,清瘦了不少,但公主却有些发福。一声婴儿啼哭,将稳稳端坐在椅子上的李贺吓了一跳,一个摇篮被侍女提到他的面前。
“李卿可以抱抱他。”公主温和的说道。
“这是……”李贺心中有所猜想,但不敢肯定。
“我生的孩子,男孩儿。”公主软软的话里,带着几分骄傲。
“恭喜公主。”李贺说着,瞅了一眼摇篮中的婴儿,想起自己不满六岁的儿子,心中一阵绞痛。
“李卿,给他起个名字吧。”公主平淡的说道。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李贺说着,起身跪了下来。
“李卿请起。这里是西夏,没那么多规矩。野利荣说李卿文采斐然,定能取一个好名字。党项名字,陛下已经起好了。”
“微臣……公主谬赞了。”李贺缓缓起身,站立阶下。
“李卿大可随意些。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宫之中,唯有你我还有些话。”公主笑着说道。
“微臣该死,是微臣害了公主殿下。”李贺深深自责,不该向皇上进言提议和亲。
“无妨。嫁给谁都一样。王公勋贵,江南富商,异族蛮王,都一样,皇家的儿女,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公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李卿给皇子取个汉名,以后李卿就是皇子的师父了,也是我们娘俩在这世上唯一的靠山。”
“微臣不敢,微臣……”
“李卿莫要推辞。宫墙之内,看似平静安全,其实危险重重。我们娘俩的性命全都托付给李卿了。”公主说着,便要起身向李贺行礼。
而李贺连忙跪在地上,急声说道:“公主放心,微臣愿尽绵薄之力。小皇子的汉名,就叫明远吧!”
从宫中回来后的第二天,李贺让侍女给他剃了一个党项人的发式,然后穿了一身党项奴仆的衣服,徒步来到野利荣府上,拜倒在野利荣面前。
自此,李贺跟随野利荣二十余年,默默帮助野利荣创造西夏文字,翻译儒家学说。又以圣人之言和汉朝礼法,教导皇子李明远。直至三年前,在野利荣的支持下,李明远登基继位。
在出谋划策协助野利荣除掉朝堂内外的所有敌人,稳定李明远的皇位后,李贺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忍辱负重终于有了回报。已是一个半百老人的他,准备退归林下,颐养天年。
但权倾朝野的野利荣,这时却露出了他本来的面门。野利荣先是逼迫李明远的生母,现在已经是太妃的大汉公主,为先帝殉葬。然后颁布秃发令,要求西夏国内所有男丁,无论是党项人,还是汉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不论老幼全部剃发,“三日不从,许众共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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