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年间起于陕甘的这一场动乱,最后在开封得到了数字上的遏制,至于背后付出的惨痛代价,不是几句粉饰太平的言辞并能一概而过。面对号称三十万的农民起义军,朝廷投入的兵力亦号称到了五十万。整个河南境内,兵糜日久。许多百姓被裹挟在两者之间的巨大洪流里,被无情的冲刷、碾压,谈不上什么悲慨,只有无助的争取或是接受。
随着朝廷军队获得最终的胜利,重心转移到了安抚百姓身上。大军部分撤回修整,督师徐直直接掌握的部分则尾随楔杀。几座边镇官兵也都回师镇守,屯守边关。
流于各府县的朝廷邸报对此或有提及,但都极其隐晦。几处重要的关口都布置了重兵把守,对过往人流严加盘查。
山东布政司当前也做了许多防护,只是到了登州一带,并无太多人关注这些事了。
蓬莱属于附郭县,县衙与府衙相距不远,再穿过一条街,并是一座悬挂登莱巡按察院牌子的新宅,这是登莱合并一府后新建的,如今也尚未迎来它的主人。新任也是第一任的登莱巡按御史虽说早早进了登莱境内,只是一直未到衙门坐堂,据说是体验民间疾苦去了。因而虽说是新合并的府,但因为这个不确定因素,倒是空前的高效运转。
新任巡按周薪是个狠人。
年关里,并无太多庆祝,陈修洁一直到了二十九,才算是给自己放了假,因为开年后并会启用新的年号,关于以前的文牍都要清理整合封存。关于新的年号,朝廷在不久前以前发布各省,以确保能在新年开启之际,统一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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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十五,陈迹在松溪收到了蓬莱县衙发的传票,要他三日内过堂。使了点银子问了问情况,原来是有人将他告了,可真是无妄之灾。
学舍,陈迹喊来了陈过,将这事说了一遍,陈过急眼了,嚷嚷着这就去告诉家里知道。依着大昭律,打官司也该一级一级往上打,而在县衙过堂前,也可以由甲长里正或是族里宿老先协调,对结果异议的才往县衙递状子。
如今这份状子倒是直接略过第一个环节,但倒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盐场以前是同官府何办,后来上头换了人,已经关停许久,朝廷如今要你过去问话,这里头怎么看都是有人想搞你。”
陈迹一早对于家里的产业,看的最重的就是那座晒盐场,哪怕产量不高,但是里头的利润那真不是一般商业可以比较的。一直以来,他也在竭力疏通上面的关系,希望能够将盐场重新再做起来。
如今尚未真正出手,倒是给人先下手了。
“说是有人偷偷晒盐。这事就落在了我身上,倒是想直接搞死我的样子啊。贩卖私盐那可是重罪。”
陈迹语气平淡,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
黄渤海一带的盐场,编制上隶属于辽东都司,开过之处设有二十余百户盐所,后或有合并关停,或是另辟盐址,如今官方统计里数量与实际开办的必然存在一定出入。这里头倒也因为这些“辽东盐”本身很大一部分需要运往辽东各卫所。这当中必然有极大一部分运输损耗。因而后有辽东巡抚刘矩上书,“辽东地方山海隔阻,舟楫不通,原无民运,止有田粮,每年所入止足岁用三分之一,今仓库空虚,军士缺食。查得所属二十五卫,卫有盐场,每年例该煎盐三百八十五万六千四百三十斤给军食用,但盐场去卫颇远,运送甚难,欲自正德四年为始,每年盐课通收在场,召商中买,所得价银,俱听管粮郎中召商籴买粮料,以备官军月廪。如此则边储有助,而盐课不致虚费。”
朝廷因再度重整辽东盐,开始“召商中买”。如此一来,里头就有了很多可以运作的地方。
陈家那座盐场搭上百户所的线后,算是给百户所赚的一部分外快,后来有御史上奏,类似这种“合营”盐场才陆续关掉。
再之后,辽东盐务都转运使司在登州挂了一块“盐务提举司”的牌子,“私盐”并很难再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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