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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凌华在书房与朱封议事,那边两个小辈已开始摸索三洞楼了。

一位名日迟的下属带着敖仪和重英参观此地。春日迟有副矮矮胖胖的身材、一双亮亮的小眼睛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他硬是能把再普通不过的建筑说得天花乱坠,从抱厦到前厅,从兵库到花园,从总领朱封的职责说到身为三洞楼守卫的自己……

据春日迟说,他们家从祖辈开始就在海君的手下干活了,那时还是上一任海君。他父母隐退之后就轮到了他,他在凌华手下已经干了七百三十七年零九个月二十天!

相当精确!

“为什么你愿意为云泽海干活呢?”敖仪问。来到三洞楼,里面的人员包括朱封总领在内基本都是魔族,而云泽海与魔界之间可是世敌!

春日迟挠了挠头:“这个……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混血吧,外面的魔族也不愿接受我们,而且我从小就生活在三洞楼了。”

重英:“混血?”

“人族和魔族的混血,仙族和魔族的混血,或者混血和混血的后代……三洞楼里很多这样的。”春日迟说道,皱了下眉又舒展开,笑容又爬回脸上,“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可活得棒棒的,不能叫别人看不起!”说着用胖手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也许是被春日迟的笑容感染,敖仪点点头笑了笑,只说笑容里多了些伤感。魔族混血,想来在外面的日子不会好过,既不被魔族接受、又不被人族和仙族接受。

扑棱扑棱……

两只青鸟扇着翅膀落到不远处的石板地面上。

“啊,我们的信使!”春日迟高兴地从口袋里掏出黄谷子撒在石板上,青鸟啾啾叫了两声,走到黄谷前啄食起来……

敖仪边看着青鸟边呢喃:“在阻风渡的客栈里,我看小姨就逗着一只青鸟。”

春日迟哈哈笑两声:“是啊,当时海君就传信通知总领说你们已经到了!这种青鸟在魔界很普遍,不易引起关注。”

又一只青鸟飞来,扑棱棱落到敖仪手臂上。

“咦?”

敖仪眨眨眼,与青鸟对视了一会儿。

敖仪居然听得懂鸟儿的话:“它说鹿鸣阁已准备好了。”

春日迟点点头:“好,我等下转告总领。海君早就向鹿鸣阁送了拜帖,应该会尽快带殿下和真人去的。”

重英疑惑道:“鹿鸣阁?那是什么地方?”

春日迟神秘一笑,用手指指了指南方。从他们站的地方看去恰好能看到屋檐外苍翠渺渺的远山:

“鹿鸣阁是魔界第一善人的住处!”

果然,当天晚上凌华通知了两位小辈好好做准备,明天要去出去拜访。

注意用词:拜访。

能让云泽海君提前写拜帖、到魔界后第一个拜访的,全魔界估计也只有鹿鸣阁的阁主南宫敬叔,有这个能耐。

说起来,南宫敬叔与凌华父亲是同辈。仙魔大战期间人才辈出,当年的魔界除了魔君之外,其下还有八大护法、十二柱国。南宫敬叔就是这十二柱国中的一位,也是至今唯一一位自大战以来还活着的魔界前辈。

敖仪、重英吃过午饭,才跟着凌华出了三洞楼,往染州城南走去。一行三人从繁华的闹市渐渐走到寂寥的城郊……

“小姨,为什么我们来要去拜访南宫敬叔啊,他不是魔族吗?”

凌华:“魔界情况不能一概而论,有敌人,也有伙伴。魔君九黎仇视人界、仙界已久,无疑是敌人怀悲城情况不明,还不能下定论。在两强相争这样混乱的局面里,如果想找一片净土,那就只有南宫先生这一个地方了。”

“小姨你与他关系很好?”敖仪接着问。

凌华想了想:“魔族里亲近神族、仙族的人不多,南宫先生算一个。当年为了开辟三洞楼,他曾帮助过你外公。”

“前辈,昨天春日迟告诉我们,南宫敬叔被称为魔界第一善人,这是为什么?”重英边走边问。此时他们一行人开始爬山。山上竹林茂盛、风穿绿竹发出沙沙响声,一条石板山路蜿蜒而下。

凌华淡淡笑了笑:“你们看的史书上确实不会写这个。”

“是。书上只说,南宫敬叔在战争后期同时退出了两边的阵营,既不再为魔君作战,也不再攻击神族。没写原因,也没说善人这件事。”

敖仪:“所以我们想,是不是因为他当初擅自退出战争,之后为了不被魔界追究,所以做了些什么?”

凌华笑了笑:“你们猜得差……”

“不放开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前面山路转角处传来惊恐的喊声。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魔族少年被昨天见到的九环大刀挟持着,半跪在地上、反手被钳,粗粝的钢刀架在脖子上,半边脸都是血。少年背后篓子里的草药已在地上洒了大半,另一些草药被九环大刀粗鲁地拿在手里。

看到有人来,九环大刀似乎想马上逃走,他不在乎性命,钢刀毫不留情地抵在少年勃颈处一割

砰!说时迟、那时快,敖仪手上飞出的丹书笔砰一声震开了魔族少年脖子上的钢刀!

“放开他!”丹书笔回旋着啪一声又回到敖仪手中。

九环大刀明显怒了!

敖仪也不甘示弱,作势就要飞身上前,却在蹬腿瞬间被凌华死死按住,“小!”

只见他们后方,一队魔族身着红衣乌披,骑着快马,穿越树林飞驰而来!战马一声嘶鸣,打头的魔族勒马于山脚,抬头望上来,目光扫过他们三人,然后落在前面那个九环大刀身上。

气氛一时因突然加入的队伍而凝住:山脚下骑马的魔族队伍、半山腰的凌华三人、高处掐着魔族少年的九环大刀……

接着,只见九环大刀悚然一惊!他不管死活地慌忙把钳制住的少年往地上一扔,运了口大气、大腿一蹬,提着大刀就向山顶掠去!那神行的速度,如同仓皇逃命的困兽。

红衣乌披的魔族只停顿了一瞬,打头的那位面无表情地给了个手势,其余六魔唰唰唰地分成三路人马、以不同方向朝刚刚九环大刀逃跑的方向追去。只剩下那位打头的依旧坐在马上,目光谨慎地投向站在山路上的三人。

三人里,重英暗暗攥紧了剑、敖仪握紧了她的丹书笔,只有凌华面无表情,长衣广袖地端立于竹林中的石板路上,目光冷淡地回看过去。视线交汇,后者似乎被刺了一下,身下的黄骠马倒退两步。

那魔族颔首,一手扯住马缰,一手拉起披风后的兜帽,把脸隐在阴影里。黄骠马又退了两步,接着马鞭一响,黄骠马朝西跑去……

直到骑马的魔族看不见两个小辈才松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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