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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般的平民子弟是很少有机会的,当时所谓的贤才大都是从世家的子弟中选出。这种情况越到后来演变得越厉害,到了两晋南北朝的时候这种门第偏见发展到了顶峰,士族排斥一切其他阶层的人,就连通婚也只能限制在士族间。

于是无数寒门的贤才郁郁不得志,空有满腹的才华而无用武之地,只能抱憾终生。相比较而言,科举考试就算有千般缺点,但在选拔人才上还是优于“察举”和“征辟”制度的,因为它扩大了选拔人才的范围,使得寒门子弟也能脱颖而出。尽管明清时代的八股取士扼杀了无数人才,但在唐宋时代还是为我华夏选拔了一大批人才的。

故此,太史慈当时的感恩之心自是可以理解。在刘繇看来那时的太史慈已经算是自己人了,此次只不过是略施小惠而已,以太史慈之孝,这收复太史慈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刘繇还是刘繇,太史慈已非是当日的太史慈了。

只不过刘繇内心中此时并未把太史慈当成不可或缺的人物,刘繇此次在黄县驻扎军队裹步不前实是另有目的,毕竟他与刘岱的争权夺利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在这乱世中正是扩充实力的大好良机,一步走错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旁的张英又哪里知道自己主子的心事,粗声道:“主上,此战我刘氏宗族的子弟死一百二十六人,伤三百三十四人,歼敌过万。黄县本身的守卫军已损失惨重。”

刘繇闻听此言双目一亮,心中暗喜,点头道:“死者厚葬,伤者重赏,有功者另行赏赐。”

“属下明白,”张英恭声道,又一迟疑,道:“主上,属下有一事不明,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刘繇目光炯炯,扫了张英一眼,微微一笑道:“阿英,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你是想问我为了一个太史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吗?还想问此时为何不乘胜追击,停滞多时?”

“属下无知,请主上以开茅塞。”张英沉声道。

“单单是一个太史慈,哪还用动这么大的干戈?阿英,虽然你作战勇猛,舍生忘死,战场上也算灵活机变,可惜却看不清这天下的走向。自然就无法明白我今日的所作所为。”

刘繇望着远方,“你可知道,黄巾军这一场大乱一起,我大汉的江山亦会处于风雨飘摇中。”

张英一惊,旋又摇头道:“主上,阿英虽非将才,但今日一战就已发觉黄巾匪徒不过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根本不足以威胁到我大汉江山。何不趁势扫平我东莱西北六县的黄巾匪徒。”

“呵呵,阿英,我来问你,你说黄巾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只是因为今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必他们定然没有什么出色的行动策略和行军方案,可是为什么在他们叛乱前,各地的官府就毫无察觉和反应呢?难道天下的官吏都像这黄县的县令一般无能吗?单就我们牟平来看,又岂会察觉不到黄巾匪徒的异动?否则我家老爷子放着好好的山阳太守不当,回到家中赋闲干什么?”

刘繇说的是他的父亲刘方,曾官拜山阳太守。

张英恍然,原来刘氏宗族早有察觉,怪不得大事突发自己的老家主刘方却如此的临危不乱。不过心中的疑问却更多了:“既如此,何不在黄巾匪类暴动前各地逐个扼杀。安有今日之乱?”

刘繇冷哼一声,道:“阿英你恰恰问到了关键处。”言罢双眼闪过厉芒,“自我东汉建立以来,政局始终不稳,想我光武皇帝英明神武,诛杀王莽,败降绿林,中兴汉武霸业,何等的杀伐决断,可惜却始终拿那些非我刘姓的豪强地主毫无办法,此等豪强虽非我皇室宗亲,却兼并土地无数,其地方权力之大与我等刘姓子弟无异,他们的雇农、佣户实则就是私人的军队。”

张英一付了然的神情,因为刘繇族内的情况也是如此。否则此次面对黄巾军刘繇何来如此多的兵力。就是现在刘繇与黄巾军开战的同时,其他族内的刘姓子弟也在青州其他郡县展开行动,比如刘繇的哥哥刘岱此时就在昌阳围剿包括文登、荣成一代的黄巾军。

刘繇续道:“此等豪强名为汉臣,却又有在自己的领地相对独立的权力,我大汉朝堂上如是主强臣贤,政治开明,则此等豪强尚不敢异动。可如今呢?当今皇上专宠宦官,而宦官又可随意擅杀大臣,弄的臣子心寒,又因连年天灾不断,黄巾峰起,此时正是朝野动荡之际,此等豪强必会趁势而起,谋求其更大的权力!”

张英恍然道:“原来如此。想必此等心怀叵测之辈故意放纵黄巾,趁势招兵买马,扩张实力。”

刘繇点头叹道:“不错,现今各个郡县均是兵微将寡,朝廷的大军又远水解不了近渴,各地的世家大族必会打着剿灭黄巾的口号趁势而起。”

张英默然,刘繇看着张英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一笑,旋又冷冷道:“不过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哼,想我皇室刘姓子孙几百年来开枝散叶遍布天下,实力亦是雄厚,岂会怕此等宵小之辈,而且各地官员绝大多数都心向朝廷,只要黄巾之乱结束,那么朝廷上剿灭黄巾军的领兵之人必会趁势消灭十常侍,没有了宦官专政,我大汉将政治清明,到时收拾几个不开眼的士族豪强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张英在旁大为叹服。

若是太史慈这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在旁听到此番话也会拍案叫绝,此番分析可谓道尽了东汉末年的天下豪强地主的心理。

只不过他们都太小瞧十常侍的手段了。令天下人日后大跌眼镜如果这时代有眼镜的话。

刘繇又道:“今日我救助黄县实是有一箭双雕之意,想见见太史慈不过是顺路而已,想我族在牟平虽然是亦是世家大户,但势力还没有遍布东莱郡,北面的黄县和蓬莱以及帷县和曲成始终对我族若即若离,今次黄巾肆虐青州,曲成的黄巾贼寇尤其猖狂,听闻主事者是前泰山贼寇中的孙观军,几日之内已遍及我青州北面,黄县虽富,但人民不谙征战,大战突发,必是城破的局面,其他几个县都是自顾不暇,自保是不成问题,不过要同时兼顾黄县嘛?嘿嘿,”言下之意已是极明白了。

张英佩服道:“原来主上今趟救助黄县就是有收服黄县之意。”

旋又皱眉道:“只是其它的县城主上就不顾了吗?据属下所知,这孙观军中有剧盗臧霸!那可是连泰山郡守张举都无可奈何的家伙。”

刘繇摇头道:“当然不是,鹬蚌相争,我却要做那渔翁,至于臧霸,据说武功不错,但亦未必是你和陈横的对手,更何况,我看太史慈那小子也非弱者,自大可不必把那臧霸放在心上。一旦形势按照我的计划发展,那臧霸有力也无处使……嘿,到那时整个东莱西北六县我刘繇一家独大,看谁还敢不看我的脸色行事,哼!”

刘繇此番话语中丝毫不提刘氏宗族如何,只提自己在西北六县的利益,其心所向昭然若揭。

张英心下恍然,这才想起刘繇此时在族中的劣势,如此坐收渔翁之利实是扩张自己实力的好办法。若是一味向黄巾军邀战,特别是有臧霸这样的勇者,说不定会弄得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刘繇冷冷道:“自老爷子下令出兵起,但凡今后所遇之青州豪强,能收则收,不能收者就要不择手段让他消失在这世间!”

张英佩服道:“怪不得家主大人在几日前就令孙邵先生返回北海,去联络高密孙氏家族。”

刘繇微笑赞道:“阿英你终于肯动一动脑筋了,须知我刘氏家族不可固步自封,岂能斤斤计较于东莱一郡?收服北海就是我们控制青州的第一个目标。”

张英当然对刘氏家族的意图心知肚明:青州一共有六郡十一国,其中较大的郡国包括东莱、北海、乐安、齐国、济南以及归属一直存在争议平原,东莱在青州最东,面朝大海,北海则紧贴东莱西面,再向西则依次是乐安、齐国、济南、平原。刘氏家族要控制青州,那么北海必将首当其冲,但北海的形势也最复杂,地方官吏与世家大族的争斗就从未停止过。相对于北海来说,刘氏家族是外人,自是不好插手。

念及此,张英皱眉道:“可是北海太守秦周那老狐狸对我刘氏家族颇不放在心上,只怕……”

刘繇轻蔑道:“秦周不过是有些清流党人的脾气,看不惯我族的一些做法,当然亦更看不惯其他的豪强,否则他岂会和高密孙氏家族以及胶东公沙卢氏家族弄得如此关系僵硬?所以老爷子才派孙邵回高密见他们孙氏家族的家主孙礼痛述利害,以期与之联手,架空秦周在北海的权力。”

刘繇一顿道:“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济南就是前车之鉴,想当年我在济南任从事时见得多了,从未看到过朝廷派的官员压制住济南的豪强了,最后只能选择同流合污,最惨的是被杀。”

张英点头,对刘繇的见解大为叹服。

好像想起了什么,刘繇脸上此时突地露出神秘而暧昧的笑容道:“阿英,你可知济南最有名的是什么?”

张英本要说“泉水”,见到刘繇的表情才猛地想起道:“难道是神伺巫女?”

刘繇点头,暧昧笑道:“不错,当年我在济南哪晚没有这些骚货陪着过夜?待异日我刘氏宗族为皇上剪除了济南的豪强地主,定要把那些神伺巫女分给我刘氏宗族的有功之臣,阿英你亦有份。”

张英大喜,久闻这济南的神伺巫女个个床上功夫了得,对外美其名曰:“天人感应,可通天意”,实则是济南的世家大族控制百姓的一种愚民手段,供奉这些所谓的神女当然是百姓们的香火,而玩弄这些绝色女子身体的“任务”当然就落在了那些豪强子弟的身上,刘繇可说是食髓知味了。

如今刘繇对自己说出此番话来,张英自是感激非常。

刘繇伸了个懒腰,无限满足道:“现在我们就在这里安心地修养,也算是给乔肃这黄县县令一个面子,毕竟我叔父太尉刘宠那老爷子可是和乔氏的家主司空乔玄是莫逆之交,否则单单是一个东郡太守乔瑁,还不值得我这么上心。至于太史慈,确实是个人才,不用亦是可惜,明白吗?”

张英叹服道:“主上高明,属下拍马不及!”

“对了。”刘繇皱了皱眉,仿佛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老爷子从山阳带回来的那个年轻人你去安排一下吧。”

转脸看到张英一脸的为难,心知张英定看不上那首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自己也没有看出那个年轻人有什么出众之处。

转念间,刘繇微笑道:“阿英你也不必烦恼,听老爷子说这年轻人并非什么名门子弟,山阳郡的一个寒门书生,老爷子看他口才还不错,把他从任上带来装装门面用的,不必放在心上。随意安排个位置给他……唔……先让他顶替孙邵当个功曹试试,也算是给老爷子个面子。反正我看你今天记功不厌其烦,陈横那小子更是鄙俗不通,让那个小白脸试试吧!”

孙英迟疑道:“主上,只怕孙邵先生回来后面子上不好看。”

刘繇轻笑道:“阿英小瞧孙邵的胸襟了,更何况此次孙邵的北海之行如能成功,他岂会再屈居一个小小的功曹?”

孙英恍然道:“属下明白,……主上,我还不知那年轻人的名字……”

刘繇漫不经心道:“好像叫什么伊籍吧……”

说话间,一直远望城外的刘繇突然面露喜色,道:“果不出我所料,那东莱孝子太史慈放心不下母亲单枪匹马杀回来了!”一付求贤若渴的样子。

只是此时的刘繇却不知道那个叫伊籍的年轻人到底多有才华,当真的有眼无珠。

只见不远处,太史慈正风驰电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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