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4
文帝不发一言,刘启双手交叠,长放额前,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静谧的大殿中似有暗潮涌动。
文帝的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他抬眸看向刘启。
一双略混浊的眸间尽是沉郁。
一旁立着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文帝道,
“你与她三年前便熟识?”
刘启道,
“儿臣与张家嫡女并非熟识,只是三年前,在画船荷月宴上,众人皆隔帘而谈,儿臣恰好与张家嫡女有了交谈,说的便是这赈灾之事。“
”其实,三年前,张家嫡女就已将赈灾策全然托付于儿臣,只是三年前饥荒未及如今严重,故而儿臣并未将赈灾策全部提出,儿臣与张家小姐之间亦是唯此交集而已。”
文帝聚眸,眸色凝重,道,
“你可知她求了何物为赏赐?”
刘启缓缓道,
“儿臣不知。”
文帝道,
“她求了婚嫁自由。”
刘启面色未变,道,
“不知父皇将此告诉儿臣为何意?”
文帝看着刘启,道,
“朕之前总觉得张家嫡女求取婚嫁自由的理由过于牵强,如今这番,朕便是知道了缘由。”
文帝眸中精光乍现,
“不如朕将她赐婚与你,也不必她费尽心思求取婚嫁自由如此曲折了。”
刘启闻言,撩袍跪下,双手交叠于前,
“儿臣实不知父皇此意,想来张家嫡女亦是不愿嫁入天家方才求婚嫁自由。”
文帝看着刘启,
“既然此策由张家嫡女提出,朕便允你同张家嫡女一同前往赈灾,想来当年淮阳也曾有饥荒,武儿已有了赈灾的经验,此番你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往赈灾,如此,应当再无差池。”
刘启行礼道,
“谢父皇恩准,儿臣定会与皇弟齐心协力,一同凯旋。”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响在大殿之中。
父皇此番,是怀疑他与她有私,以为她求得婚嫁自由是为了摆脱张家不准嫁入大宗的束缚,好嫁给他,然而…
刘启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事实与此,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不愿嫁给他,嫁入天家,才如此为之。
张家嫡女,本就是一个犯忌的词,他与他之间本隔鸿沟,是他破渊而入,硬是与她有了牵连。
无论她记得前尘与否,她求婚嫁自由,都是理所应当。
父皇要刘武与他同行,防的就是他过分与她接近。
刘启带着奏疏走出大殿,行至华昴亭。
远远便见一个女子戴着淡紫的面纱坐在亭中。
她解下面纱,纱下的皮肤通红一片,旁边的宫女正拿布帛抱着冰块给女子敷面。
女子不急不躁,只是坐在那里,淡然地看着不远处的花,那花枝上的花迎风而晃动,落下花瓣翩翩飞舞。
“张小姐,奴婢可弄疼了您?”
张容瑾接过包着冰块的布帛,浅笑道,
“无碍,你已经很轻了,让我自己来吧。”
张容瑾隔着交叉叠加的花枝重重而看去,绯红的花,褐色的枝节,远处有人一身白衣立在花阴下。
隔着花枝重重。
张容瑾看着那人,那人看着她。
目光相接,片刻,张容瑾转过了视线,只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张容瑾看着亭角的陌铃,笑着道,
“捉弦,因着馆陶公主的命令,这几天里你一直悉心照顾着我,我很是感激。”
捉弦道,
“奴婢不敢,这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罢了。”
张容瑾笑,
“虽然我的伤还未好全,但是我想明日便出宫,想来宫外更自由些,也便于我恢复。”
捉弦道,
“方才在长亭殿中,为何与公主交谈时,张小姐未曾提及?”
张容瑾笑,
“这不是想着让你告诉她吗?”
捉弦拿了一方新帕子,
“张小姐,那帕子湿了,换一方吧。”
张容瑾将手中包着冰块的布帛递给捉弦,笑道,
“好。”
她看着亭角的陌铃,陌铃光滑的表面倒映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只依稀看得见其模样。
张容瑾看着陌铃,一袭青衫墨发在红亭花影间落拓。她眉宇间从容似无事,像是在翻书卷般将换过的帕子折起。
刘启立在花阴下,看着她的侧影若静若动。
张容瑾看着那盏陌铃,许久,终见那白色的声音远去,变得越来越小。
张容瑾将折好的帕子递给捉弦,
“捉弦,咱们回去吧,想来我肩上的伤也是时候换药了。”
“是。”
张容瑾行于丹樨之上,却正碰上刘武,刘武挡在她面前,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
张容瑾行礼道,
“见过淮阳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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