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兄。”
圆癫听见老和尚说话,却不敢顶嘴,声音平和,态度极为恭敬。
许是怕圆癫发怒,小二的上菜速度堪称神速,只是片刻就把斋饭和酒肉端了上来。
圆癫哈哈一笑,敞开僧袍,直接用手捞起羊肉,大口大口的吃肉喝酒,那老和尚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只是静静的吃着斋饭。
圆癫抬头,看到姬无涯正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得意的一笑,嘴一秃噜,又是一口肉下肚:“没见过世面!佛爷这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懂吗?”
丰鸿看着圆癫,突然笑了起来,圆癫有些不悦,用力撕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看着他道:“你这小子,笑什么笑?”
“你刚才那话,倒是有些断章取义了,”丰鸿看着圆癫的双目笑着说道:“据我所知,这后面还有一句,才是此言要义。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圆癫闻言一愣,随后哈哈一笑:“管它什么鸟道,佛爷我吃的开心就行,就算入魔,又能如何?”
这时老和尚抬头,神态平静的开口:“休得胡言乱语,快些吃饭,吃完赶紧赶路!”
圆癫一缩脖子,老老实实的吃肉喝酒,不再言语。
两人用过饭后,老和尚起身对着丰鸿双手合十,口中说道:“多谢施主,老衲告辞。”
自始自终,老和尚都不曾失了礼数,因此丰鸿起身拱手道:“长老慢走。”
圆癫打个饱嗝,拍拍肚子走到柜台,慢慢悠悠的问道:“多少钱?”
掌柜的看到圆癫那一脸凶相,打着算盘的手指不禁有些发抖,圆癫看着抖个不停的掌柜,不耐的把手一挥,从怀中掏出一块儿银子丢了过去:“不用找了。”
随后不理会哆嗦着捡起银子的掌柜,直接跟着老和尚走了出去。
两人走后不久,客栈里压抑许久的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客人们一个个低着头议论纷纷。
这时,坐在丰鸿旁边桌子的一个男子犹豫片刻,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丰鸿拱手说道:“在下高凡,来自豫州,不知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丰鸿立刻拱手回道:“在下丰鸿,自灃州来。”
高凡见丰鸿对他没有丝毫的架子,心中有心结交,于是笑着开口:“丰兄弟可真生猛,难道是不知道刚才那胖和尚是谁?跟他在一张桌子上淡定吃饭不说,还对他如此不卑不亢,在下真是佩服!”
丰鸿笑着说道:“高兄谬赞,这世上不受酒肉戒律,又叫做圆癫的和尚,除了秋叶寺的那位原三荡,还能有谁?
在下只是看他身旁有位长老相陪,料定他不敢胡来,因此才如此淡定罢了,就是不知那位长老是秋叶寺苦海无涯四位长老中的哪位。”
宝木国中,大大小小的门派众多,其中以道门实力为尊,被所有江湖中人奉为正道之首。
但近年来,道门中人行迹飘渺,只于人间偶然一现,极少在外停留,山门半隐,因此道门对宝木武林的影响力已比不得以往。
除道门外,还有几大门派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分别是秋叶寺,昆虚派,丐帮,以及宝木南方的白莲教。
如今江湖公认的四大武学宗师,便出自这四派之中,因此他们紧随道门其后,在宝木武林地位超然。
其中,秋叶寺的地位,又因为某些缘故高于其他三个门派。
秋叶之名,取自此寺祖师当年寻找建寺之地时,在一处山间瞧见漫山都是火红的秋叶,缤纷灿烂,心有所感,因此将山门建立于此,起名秋叶。
数年过去,秋叶山下。
有一孩童出生之时,便做拈花微笑模样,耳垂宽大,佛性深厚,被当时的秋叶寺方丈收入门下,世人皆称之为佛子。
但他长大之后,自言只是一普通僧人,不愿以佛子自居,因此自号真僧。
二十余岁时,因宝木与金国爆发大战,两国民众死伤惨重,苦不堪言,为了拯救战乱中受苦受难的民众,他自山门走出,奔波万里,一路救治难民,双足受了极为严重的损伤,自此很难再行远路。
回寺之后,他心忧那些依然在苦难中挣扎的难民,因此在佛祖面前立下宏愿,要在佛前为他们诵经祷告,祈福一甲子的时光,希望他们能早日脱离苦海,远离苦痛。
若他还未做到,便寿元耗尽,那便在死后坠入生死轮回的苦海之中,做一泛舟之人,载着苦海沉沦之人抵达彼岸,涅槃超脱。
人生在世,一甲子的岁月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活不到的时光,何况从那时至今,真僧大师已在寺中为世人潜心祈福六十余年,如此大德,在秋叶寺的弘扬下,真僧大师的佛子之名在世间更为响亮,无数人去秋叶寺中朝拜,却始终不曾见过大师一面。
也曾有人佛缘深厚,在殿外偶然听过真僧大师的诵经之声,便已如闻佛音,泪流满面,感激涕零。
除了高尚的品行,真僧大师的武学修为也被无数江湖中人盛赞,虽然双足有疾,但他在寺中苦修多年,功力进益依然难以想象。
除了传说中那三人,据说当今四大宗师中的两人都曾亲入秋叶寺与真僧大师讨教过一番,也都未曾占到过上风,因此真僧大师又被称为四大宗师之首。
因为真僧大师的缘故,秋叶寺在宝木国内的地位越来越高,近些年甚至有要取代道门,成为宝木第一门派的架势。
丰鸿虽然才出山一年,但在山门之时,他就知道道门与秋叶寺之间隐隐有些不和,道门中人提到真僧之时,言语之中也总有些不屑,却不知是何道理。
受了他们影响,丰鸿对秋叶寺的印象自然也不会太好,因此他听那老和尚叫另一人圆癫,猜出他们身份之后,态度就没有那般敬重。
高凡听他识得圆癫等人,还对秋叶寺大师这般平视的态度,心中惊讶更甚,对丰鸿的身份也更加好奇起来,顺着他的话说道:“能让原三荡乖乖跟随,又如此听话,那位应该是执掌秋叶戒律的圆无大师了。”
“那原三荡性格混的紧,是个浪荡的主儿,平日里只吃些酒肉,不出来祸害人间已经是难得了,怎么这次出现在了这靖江城?”丰鸿望着门外,像是在问那高凡,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丰兄弟难道不知?”高凡一愣,与他同桌的几人也都皱起了眉头。
看了一眼丰鸿身旁的长剑,高凡脸上有些疑惑的道:“识得秋叶寺众僧,看样子丰兄弟也是江湖中人,难道不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吗?”
丰鸿转过头来看着高凡,双手抱拳,苦笑着道:“高兄所言,在下的确不知,若是高兄知晓,还望高兄指点迷津。”
高凡沉默,直盯着丰鸿的双目,见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欺瞒之意,才相信他的确是不知道。
犹豫片刻,高凡突然咬牙说道:“也罢,此事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缄口不谈,不敢轻易提起,丰兄弟既是江湖中人,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不如我现在卖个人情,告诉你便是。”
“高兄请讲!”
高凡在四周打量了几眼,见其他食客都在低头议论,没人注意这边,深深的吸了口气,把身子凑到丰鸿身旁,低声开口:
“丰兄弟可曾听说过……武王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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