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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冬生回来后,张德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这一年老天保佑咱们家顺遂,你工作办得顺利,秋生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你姐也转正入了编,接下来打算凑个四喜临门,给你定个亲!”

冬生不以为然:“定什么亲?和谁定亲?”

张德顺眉开眼笑说:“你看冯朵儿怎么样?”

冬生张大了嘴巴呼喊道:“这样不好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不能连兔子都不如。”

张德顺板起脸喝道:“别嬉皮笑脸的,有点正型儿。”

冬生收起笑容:“正型儿?我的正型是赶紧认下一位师傅,学点技术,到现在还没人愿意收我呢,”

张德顺没想到冬生学习上不用功,工作上的事却如此用心,便说:“这事儿好办,随便找个会点手艺的人认下,学上一阵子就出徒了。”

冬生严肃地说:“随便找个人可不成,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我必得好好的入个门才行!”

说到这冬生鼓足勇气问道:“当年你和孟庆祥是怎么闹的?到现在他都耿耿于怀,就是不肯收我做徒弟,”

张德顺大惊失色,没想到冬生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就想直奔高枝攀,他颤抖着双唇,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那孟庆祥是什么人?那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三个人心眼子加起来也算计不过的人,他怎么可能收下你?”

看着冬生疑惑的眼神儿,张德顺叹道:“当年我在后勤主管材料,他不是以型号不对就是以规格不符为由,百般挑剔我进的材料,他恃才傲物,在整个生产部一手遮天,厂里的订单大部分要靠他的部门完成,厂里指着他出菜,所以厂长也让着三分,偏我是个较汁的人,我见不惯他自大狂妄假公济私的样子,所以一根螺丝钉都和他算得清楚,坏了他的事儿,因此和他结下了仇,他视我为眼中盯,肉中刺,几次三番与我过不去,到底把我调离了材料科才罢休。这人啊一旦捧的人多了,就忘了根本,你还是离他远着些好。倒不如拜在曹师傅门下好,传统工艺需要发扬光大。”

冬生没得到父亲的支持,气急败坏地说:“就曹师傅那传统工艺,做一件成品得耗时一个月,要指着这手艺挣钱买米下锅恐怕得饿死。”

一句话把张德顺噎得没了音儿。他心里明白冬生是怨他不懂人情事故,放着那些春风得意大红大紫的人不交,偏爱搭理那些没钱没势的穷苦人家,张德顺自知理亏,他这半生就亏在这性情上了,不会阿谀奉承巴结权贵,不但自己没混出个名堂,也没给子女铺个好路。

冬生恹恹地回到隔间倒头就睡。

十二岁的夏生此时正在隔间里写作业,她已经读小学四年级了,孙淑兰过世后,张德顺便把夏生迁到了里面隔间,与冬生秋生换了过来,秋生去市里读书,冬生工作后也常混在厂里,家里平日其实就只剩下尹老太、崔叔、张德顺、夏生四人。

夏生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最疼自己的大姐也不常回来,两个哥哥虽说对她不错,但男孩子毕竟粗心了些,尽管奶奶每日做饭洗衣照顾她的生活儿,但是她不喜欢奶奶,觉得奶奶重男轻女很偏心。

夏生不喜欢奶奶的另一个原因是尹老太与崔叔的再婚,暮年黄昏的恋情丝毫不输年轻人的恩爱,尹老太与崔叔相互关心相互依恋感情极好,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爱意,这些情意的表达、亲昵的举动时不时展现出来,被夏生看在眼里,烦在心上,觉得尹老太那么大年岁了,却对一个外人这么好,多少有些恨意,对尹老太与崔叔的恩爱情感异常厌恶。

家里最小的孩子尚在幼年又是个女孩儿,自是没什么份量,不用说夏生,就是长女春生,在这个家里又何曾被重视过,所以夏生的成长是完全被忽略的过程,她悄然随意,言语不多,从小便喜欢隐藏自己的心事,喜怒哀乐不形于色,没有要求,也不哭闹,大人们往往忽略了她。

刚刚冬生与张德顺堵气睡在了她的隔间里,一开始她在书桌前看书写作业。

夜深了,酒后的冬生睡得很沉,夏生不打算将他叫醒,也不想去张德顺的房间睡,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她关掉了台灯,落寞地坐在椅子上,四周一片黑暗,她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苍凉中透着无奈。

外面的月亮很圆,却照不到这个房间,因为它只是一个隔间没有自己的窗户,属于它的只有黑暗。

夏生伏在书桌上,细小的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很快睡着了。

清晨她最早醒来,天还没有亮,她悄悄地来到院子里,天上的星星还没落下,冬日的夜晚格外清长,虽已是黎明时刻却不见半点曙光,依然是一片寂静的黑暗,好象沉睡在夜晚的人们那般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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