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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谌一行人回到族中小院,这套院落是他成年后家族为他分配的住所。

“先生,那老头管天管地,还要管你在哪当官,干脆不理他就是。”焦触说这话时对自己还是袁氏旧将的身份毫无自知,他现在一心跟着荀谌混,这比他回冀州做些刀口舔血的事安稳许多。

荀氏老仆斥了他一声:“莫要乱说话,什么老头,那是荀氏族长!”

焦触出身低微,家中父母早逝,这才从军跟了袁绍,对什么劳什子的世家大族规矩一点都不感冒。

甄宓还是一袭男装打扮,折扇往手中一收解释道:“这世家大族的规矩你有所不知,族长占绝对的权威,有处置族中子弟的权力。有忤逆者轻择鞭笞,重则族谱中除名,有生杀予夺之权,先生若是因忤逆被荀氏族长处置,传扬开来在以忠孝为本的当世,无异于自毁前程。”

甄宓手中折扇是荀谌见她总虎视眈眈盯着自家金曜扇,这才临时起意为她做了一把纸折扇,上用毛笔写了一个偌大的“帅”字。

“既享有世家子的便利,也有其局限之处,取舍得失之间难以言喻。”荀谌口气平淡,打量起这座小院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座小院落该有的都有,他尽管是第一次来此地,却隐约有种故地重游的熟悉感。

木架上尽是故旧的竹简堆砌,屋内装饰并不奢华,反倒能从细微处见出原主人心性淡泊。

荀谌用手指一抹桌案书架,脸带疑惑:“算算我离开颍川已有四五年时间,族中可是有安排仆役来洒扫?这桌案与木架竟鲜少沾染灰尘。”

荀氏老仆也奇道:“按照惯例族中是不会如此,我们回来得匆忙也不曾知会于人。”

正当几人奇怪为何这院落整洁之处仿佛前几日刚刚洒扫,根本不似离开几年的景象,有两人推开院门入内:“小姐,这院子今日怎么开着,是不是上次走时我们没锁院门?”

几人闻声向院门望去,一人身着素色衣衫、头戴灰纱斗笠遮住面目,走路娉婷,另一人作丫鬟打扮,在一侧蹦蹦跳跳言语不停,像吵闹的麻雀叽叽喳喳。

两人似有所觉,抬头便看到荀谌等一行人。

那素衣灰纱打扮的娉婷小姐明显身形一顿,立即转身就要走,丫鬟小嘴大张立在当场,被小姐伸手一拉才缓过神来。

“不知两位姑娘来我院中何事。”荀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是何方神圣,怎的在他院内出入自由。

那丫鬟听闻这话,也不跟着自家小姐出去了,扭头便道:“这去了冀州几年,连自家未婚妻子也不认得了,族中长辈说你荀谌忘恩负义,我家小姐还不信,这几年间每隔几日都亲自来你院内洒扫,竟换来这句来你院内何事!”

丫鬟语气呛人,为自家小姐十分不忿。

那素衣戴灰纱斗笠的娉婷女子正是与荀谌定下婚约的韩家娘子,闻言也是肩头一颤,却也不回头,眼见得就要出了院门。

荀谌自知失言,上前几步伸手拉住素衣女子:“是我失言了,多年未曾还乡一时糊涂。”

那素衣女子将衣袖从荀谌手中抽出,回头答话,声音清甜却又听得出几分怨怼之意:“郎君赴冀州前赠我钥匙,言我可随时来此翻阅典籍,如今归来却不识故人,口称姑娘,可是妾身蒲柳之姿当不得郎君记挂。”

黑纱斗笠笼罩,看不清女子表情,荀谌不知如何作答,他确实是不识得此人。

“我家小姐为了躲避族中安排,为你这负心薄幸人守身如玉,特意搬离族中结庐自居,你还如此冷淡!”丫鬟看来对荀谌的怨念颇深。

两人言语中荀谌很快摸清了状况,又上前一步拉住素衣女子衣袖:“是在下的过错,在冀州时候坠马有失忆症状,至今尚未恢复,还请姑娘见谅。”

素衣女子口中只言:“郎君何时学得这般轻浮。”却也没再挣扎开来,任由荀谌拉住她衣袖。

两人沉默片刻,素衣女子正视荀谌脸容,怔怔出神,忽然开口:“妾身韩语蓉,唤我蓉儿便是。”

这是信了荀谌所言,两人这才入院内一叙,丫鬟在一侧尤自鼓着两腮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甄宓上下打量了番这位荀先生的未婚妻,其身材凹凸有致,走路摇曳姿态曼妙,一瞧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再低头一看自己——好吧,平板身材身着男装,也难怪荀谌当初认不出来。

她泄了口气,荀先生的桃花真是满天飞,刚离了个表面夫妻杜霜雪,又来了个约定婚姻韩语蓉,不由得有些烦躁。

荀谌没注意到甄宓的小心思,正与韩家娘子相谈,原来这韩家娘子自他赴冀州投袁绍后,每隔三两日总要来擦拭洒扫一番,为的是他荀谌随时回来不见居所蒙灰。

“我听闻韩氏有意将蓉儿许配曹公...”荀谌试探性开口,他与韩氏的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一直逃避也没有用处。

韩语蓉并不答话,丫鬟又插口道:“我家小姐不肯,族中近日在商议要强来,你若是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家小姐就要嫁与那曹操做妾啦。”

韩语蓉粉拳轻打丫鬟,示意她闭嘴,这才又问:“郎君落入黑山贼手中,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黑山贼与袁公交战数年,族中都言你为袁公谋主,这落入贼手凶多吉少...”又问了荀谌是如何逃出生天。

荀谌隐去了和杜霜雪的婚事,含糊地几句带过,只道来此替张燕与曹操结一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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