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虓和陈卭带队回到锦州边军大营之后,第一时间就面见了大帅袁华。
这次出去剿匪,他们发现那个独眼盗的小联盟里,竟然有一半以上,都是突厥人。
而独眼盗里的另一半中原人,对他们的身份也不是毫不知情。
这些独眼盗在一起作战的时候,里面那些突厥人杀到兴起时,会用突厥哩语‘叽哩咕噜’的吼叫呼喊。他们身边的那些‘中原人’同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表情。
由此可见,那些中原人早就知道身边的同伴是突厥人。
“你们是说,独眼盗已经被突厥人所渗透了?”
大帅袁华对这个消息也很是意外。
以前锦州边军不是没有围绕剿过独眼盗,这些家伙上马为匪,下马成民,打不过了就往山里一钻,就算大军搜山找到他们,这些家伙已经弃了马匹兵器,化身成打猎的山民,着实让人不好分辨。
虽然,在他们中间也发现过一些突厥人,可独眼盗本身就是各方势力混杂而成。
里面有一些突厥的马贼流寇,这也是人所共知的。
就像突厥那边的马贼流寇里,也有中原人一样,没什么稀奇。
但那毕竟是少数。如今独眼盗一个上万人的小联盟里,竟然有一半是突厥人,这可就值得重视了。
这到底是偶然现象,还是另有隐情?
要知道癣疥之疾,尚且能成大患。更何况如果独眼盗真的被突厥人完全渗透了,那就是要命的‘驸骨之毒’了。
“徐都尉认为情况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更糟。独眼盗不是已经被突厥人渗透了。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像那些突厥杜宇营暗桩一样,在根儿上就是突厥人埋在咱们锦州边关的暗子。”
陈卭语出惊人,把徐虓的推断说出来之后,大帅袁华这一次听了之后,可不只是意外了,而是大惊失色。
“徐都尉,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真凭实据?”大帅袁华向徐虓直接发问道。
“回大帅,末将也只是有些猜测,‘铁证如山’谈不上。但几个疑点汇聚在一起,末将觉得天下间应该没有如此巧合之事。”
在锦州边军里,彼此之间,都是只以军职相称,不以军阶相称。统领就是统领,副统领就是副统领,没人会像朝中文官那样,把右侍郎叫成侍郎,把副职上面那个‘副’字给隐去不叫。
可大家唯独对徐虓的称呼是个例外。
因为,无论服不服气,在大家的心里,徐虓都是大雪营原统领洪涛指定的接班人,也是大雪营现在实际上的当家人。
所以,大家在称呼徐虓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称呼他的军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对徐虓执掌大雪营,大部份的人还是非常认可的。
“我听陈统领说,咱们以前也围剿过这些独眼盗。”
“但这些家伙从不与我们正面相抗,那位岑侍郎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他所言非虚。”
“那就是,突厥人这么处心积虑的灭掉大雪营,必定事出有因。明年开春牧草生长之时,咱们和突厥在边关必有一战。”
“在这个时候,那些平时见到我们锦州边军就望风而逃的独眼盗,突然一反常态,敢和戎轩营和大雪营这样的边关精锐动手,这是疑点之一。”
“有道理,继续说,把你发现的疑点,全都说出来。”
“末将仔细观察过,那些独眼盗里的突厥人用突厥哩语呼喝喊杀时,他们身边的中原同伴,没有表现出意外不说,甚至在冲锋时,他们会在无意间故意落后那些突厥人半个马身。”
“我在义县时以采药猎兽为生,跟许多药材和皮货商人都打过交道。”
“听他们说:‘突厥每年都会派出以突厥人和中原人以及域外人混编的掠奴军,到各国边境掠夺中原人口。”
“这些掠奴军在进攻之时,中原人和域外人,并不是冲在前面做炮灰。而是要跟在突厥人后面压阵。”
“因为,突厥人生性悍勇好战,按照他们的草原习俗来说,在战场上,冲在最前面的不是炮灰,而是最骁勇擅战的勇士。”
“如果那些中原人和域外人冲在了他们的前面,就是在嘲笑他们懦弱。”
“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独眼盗里的那些中原汉人,为什么在战场上会如此自觉的按着突厥草原的规矩行事?这是疑点之二。”
“这次陈统领的戎轩营和我们大雪营剿灭的这伙独眼盗,他们的战力只是三流顶峰,免强可以算是二流吧。”
“但末将注意到他们所骑的马匹,竟然都是只比无常谷外,大雪营遭遇到的那支巴佐狼骑差了一筹的突厥豹马。”
“要知道那豹马是突厥草原特产之物,并且从不外售。”
“就算在突厥民间也是禁止私人买卖的。那么,这些只有二三流水准的独眼盗,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突厥豹马的呢?此为疑点之三。”
“最后还有一个疑点,就是独眼盗的‘独’字。”
“不知大帅注意到没有,他们旗帜上的那个‘独’字,如果不仔细看,特别像一个‘狼’字。”
“一开始末将也以为他们和末将一样,没读过多少书,平时握刀多过握笔。”
“所以才写了那么一手‘狗爬、兔子蹦’的破字儿。”
“但后来末将想到,我在义县时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他书读得特别多,也写得一手好字。他在小时候教末将写字的时候,曾说过,字写得好不好,不是光看形,还要看意看蕴。”
“他说末将写的字虽然七扭八歪,丑得跟蚯蚓爬一样。但一笔一划之间,自有一股‘曲中藏直’的意气。”
“末将说这些不是卖弄自己的那两笔破字儿。而是想告诉大帅,末将在那个写的极烂的‘独’字里,感受到了一种草原饿狼的凶狂煞气。”
“虽然这只是末将觉得事有蹊跷的预感直觉。但末将从八岁开始,就在深山密林中,采药打猎。其间遭遇过无数的猛兽,也采到过不少的珍惜药材。”
“末将除了靠着一身武功和狡智之外。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直觉也的确多次帮助末将‘死里逃生’,因祸得福。”
“擂鼓聚将!传令下去,各营统领、副统领,凡在营者,三卯不到,军法无情。”
大帅袁华听完徐虓说的这些疑点,命令帐外亲兵擂鼓聚将之后,便坐在帅案后面,凝眉沉思。
不水不拖,三通鼓后,众将入帐。
除东乡营统领王翦押粮未归、烈虎营统领秦虎臣、副统领李玄进京另有公干之外,其余众将,尽皆到场。
各营众将分列帅案两旁,大帅袁华让徐虓把他刚刚所说的那些又复述了一遍。
众将听了之后,也是大感意外,顺带着看向徐虓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钦佩。
军中尚武,但并不是说他们脑袋里长的都是肌肉。
事实上,这些带兵打仗的统领、副统领们,都知道在战场上,那些脑子活络的,不但自己能立功吃肉,也能让其他同僚跟着他一起喝碗带骨头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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