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雄得胜,胜得洒脱写意。他单手持枪点地,一手负后,展现大家风采。徐庸铮落败,败得在场人皆可知。胸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一手紧紧地握着巨剑,脸色尽显苍白。
徐庸铮检查一下自己胸前的伤口,看上去显得十分严重,那杆枪似乎只要再深一两寸,就足以让他失去战斗力。若是在偏移三四寸,就能直中心脏,更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外人自然无法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徐庸铮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冷汗直冒。那伤口不够深,位置不够致命,却并不是梁雄的手下留情。他在观察梁雄的铁树银花不断幻化的过程中,发现却有一点白岿然不动,他片刻之后就认定那是破绽所在,于是,将剑意对准那点,一往直前得杀去。
岂料,那正是梁雄意境铁树银花的精华所在,那点白分明就是含苞欲放的银花,动中含静,杀机所在。如今被当作破绽所在,实在是可笑至极。当徐庸铮突破那铁树银花的虚光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的胸口正对梁雄的枪尖,眼看长枪透胸而过,自己也将命丧枪下,他在慌乱之中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的剑势未曾真正地斩断河流,所以自然未曾穷尽。他的剑法本为制敌,但是生死之际,若不能挥剑自保,那便挥剑杀人吧。
求一剑索命,不管黄泉何在。
所以他原来三尺长的剑身,借着必杀的剑势蓦然增长几分。
剑形有固,剑势无回。
梁雄的弧枪或许可以一枪致命,但是,他面对这求死的一剑,看似算不上快的一剑,有着危险预知。
他不打算赌命,更也不打算赌上自己的手。所以他的枪虽也没有回撤。却是突然变化,改戳为划,意图躲过那一剑。
徐庸铮岂能容梁雄有变,他的剑要杀人,他的剑势杀人,他的剑意要杀人。他整个的气势也在杀人,他将剑抡起,不再是抡起钝器般,而是挥舞剑气。梁雄右手勉强划过长枪,左手企图震开那道剑。
后面的事,就是两声震痛耳朵的巨响。
铁树裂了,银花碎了。
大河干涸了,巨剑被震开了。
梁雄的左手被纵横的剑气所伤,鲜血直流。
徐庸铮的胸口被枪刃划过,劲道透骨,也是血流不止。
这次真的是梁雄胜了。
梁雄势为求胜求生,故不欲自伤。然而还是伤了。
徐庸铮求死求伤,故不惜命,所以最后还是败了。
梁雄随意震了震自己的右臂,受伤的左手摸了摸枪杆,移向枪刃。
血迹渗入枪刃之中,那枪刃也就顺理成章地由白转红,枪身片刻之间转入暗红色。
他明明不高,却俯身凝视,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他身形淡薄,却傲气满身,给人将征战沙场的肃穆感。
时隔多年,梁雄终于进入自己熟悉的境界,熟悉的世界。那世界是血红的,如浓墨于水中扩散,慢慢扑散开来。徐庸铮就这样被迫的走进了这个世界。
入眼处,徐庸铮仿佛来到了一个猩红的世界。
那猩红不是山花灿烂的红,不是染料中的红,是在骨髓的红,在人身体内的红,带着刺鼻的腥味。
那就是血。那就是血红。也代表着杀戮。
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血,刺鼻,扑面而来的味道。
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尸体,一具叠在一具上,有的手脚残缺,有的没了头颅,有的被残忍分成几瓣。
这个世界里,除了血红就是血红,没有别的颜色。不是你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红纱,这世界本就如此。
徐庸铮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某个伤口被残忍地勾起,他一只手痛苦的按着头,表情狰狞,眉毛拧到了一起,显得极为挣扎。
梁雄在对面不过数十步的位置,身披血红战甲,手持血红长枪,背后更似有数千阴兵随影。他骑在战马之上,一声令下,就是千军万马踏来,将徐庸铮碾碎,不论是意志还是身体上,碾得粉碎。
而场中众人就有幸没有经历这种危机,却也是不明所以,认为是梁雄的意境想杀人。家主沐英曙修行多年,此刻眼睛也是被蒙上一块红纱布,只看到一片朦胧的血红,以为梁雄的秘法所致。而焰滔天对这份梁雄散发出来的浓郁杀意很中意,很兴奋,似乎他也想经历这个世界。这道杀意很重,却没有很凝实。焰滔天作为武痴,很是技痒。沐承泽则目不转睛盯着很紧,似乎要将红色雾气看穿一般。
血枪,这只是他的长枪名字。
而他的称号却是血枪之主,只是江湖没人能分辨其中差别。只是简单将他想成人枪合一,血枪既是梁雄的一部分,却不是梁雄的全部,而这些,梁雄显然没忘。他作为血枪之主,也是万骑之主。手中血枪,乃是以万人之血来养。这世界,也是集万人怨愤而成。
徐庸铮无处可逃,无处可避。四面皆兵,于是他选择杀一杀。他从记忆中醒来,暗念无名心诀,心中渐渐变得一片清明。
“杀气,煞气,以血养成,初成无实状,后环绕周身,自身凝势,挥兵力千钧。大成者,势若携众岳,以之摄人,震人心魄,以兵行之,无所不敌。”
“破敌者,唯力势均不惧,胜之气魄,不惧死,不求生。”
徐庸铮想起山壁上所记所写的东西,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迅速站定,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状的东西,缓缓驱动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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