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云暗风高。
月亮向西移动。
这里只有一条道路通往苍漠。
远处传来“笃、笃、笃”的声响,声音仿若远在千里之外,又好像近在耳边。
听见这更鼓声,盖聂的脸色好像有点变了,他稍微压低了斗笠,放缓了步伐。
再往前走几里路,就是风沙客栈,传说在风沙客栈曾死过了很多人。
对于断魂更,盖聂并不是没有听过:夜半断魂打三更,三更过后必断魂。
刚才那三更响过便消失了,此刻,必定是在某个地方,有人已死去。
盖千忆脸上露出了好奇,抬起一双大眼看看盖聂:“怎么了?大叔?”
“再往前走几里路,就是风沙客栈。”
“风沙客栈是什么地方?很危险吗?”
“传言风沙客栈令鬼怪都感到害怕。”
盖聂看见月亮藏到了云后,再看了看盖千忆,只盼她别跟丢了才是。
“忆儿,千万跟紧了。”盖聂再三叮嘱道。
过了一会,又有更鼓响起,声音仿若近在百里之外。
盖聂心头一跳:奇怪,断魂更向来只打三更,为何还有第四更?
不知不觉,已经四更天了,周围风沙渐起,有草木在风中摇动。
第四更刚刚过去,虽然听起来只过是极为普通的更鼓声,可是此刻听在盖聂耳里,却是宛如杀人的锥子,已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忽然间,刮来一阵怪风,盖千忆惊叫一声,斗笠被吹飞在地上。
她急忙弯腰去捡,不料一口风沙呛入了嘴鼻里,让她咳嗽不止。
“大叔,风好大啊,我快睁不开眼啦!”
此时,风沙确实明显大了起来,周旁草木俱皆开始剧烈摇晃。
“忆儿,跟紧点,别走丢了!”
突然地,叫唤声淹没在风沙里。
眼见盖千忆马上消失在视线里,盖聂已移步如箭,一只大手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立刻夹在臂下,足点草叶,向风沙外纵去。
“走!”
步伐快如星驰。
不消片刻,盖聂已带着盖千忆来到了一片安全之地。
盖千忆还在恍惚中,等她张开眼睛,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凉天地,甚是惊讶。
客栈生在风沙里,终于到了风沙客栈。
这是通往苍漠入口的必经之地,站在方圆几百里唯一的客栈前,夜色迷蒙,已可望见那无垠的沙漠之象。
“沙上有花,树上有瓜,风沙客栈只有风沙。”
“来了吗?一男一女,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真来了四个?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又来了四个送死的,阿狗?还不快去迎客!”
除了盖聂和盖千忆外,风沙中还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秃顶如鹰,手里抱着一样用布包裹的东西,好像是什么兵器。
一个黑衣女人,丰盈似虎,腰间挂着一根长单鞭,眼神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有些女人就像是硬蚌壳,是需要用铁锥才撬的开。
——这个穿着黑衣、黑靴的女人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当着她离风沙客栈还有一段距离时,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这种感觉似乎是早有预备,不是突然讶于某种情况,而是随着客栈慢慢在靠近,极其自然地发生了转变。
列国中,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风沙客栈,于是她也变得戒备起来。
当一个女人抱着冒险心情时,已无须再用任何言语去劝说她回头了。
秃顶男人忽然拉住了黑衣女人的手臂,急声道:“娘们,再往前走就是风沙客栈了,你确定要进去?”
劝者有意,听者未理。
“此物已有多久未出鞘了?”黑衣女人停住步伐,回头问秃顶男人。
“十六年。”秃顶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
此时,远处有个人影从客栈里跑出来了,年轻,样子佝偻。
“准确说,应该是十六年零八月二十七天。”
秃顶男人停顿了一下,道:“你也应该知道,素里我使兵器,是不用此物的。”
“我能不知道吗?死鬼。”黑衣女人露出一笑,说:“这是一样要命之物,只要出了鞘,就必定要见血,昔年乐山岛一战,凭着此物,名震八大派、三十六中派和七十二小派,你好歹也威风了十六年了。”
秃顶男人淡然一笑,说:“这厉害之物是鲜血喂肥的,却不知沾的是谁的血?”
“不是秦人的血?”
“秦人的?”秃顶男人黯然一笑,叹道:“自从那一战之后,我已决定永不让它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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